◎田勇

当阿鲁将一串的咖啡红果编成的头冠给雷维耶戴上时，终于，他露出了久违的笑靥。

又是一年过去了，去年，雷维耶给瑞考打了电话，希望他能收购这里的咖啡。瑞考回复的很干脆：

“老朋友，你不提，这事也在我计划中的。你能够为土米人付出那么多，我仅是拉拉手而已。并且我打算这里的咖啡按市场价收购，我不赚一分的利润。希望土米人终有一天，不再为一日三餐而发愁。”

瑞考来自意大利的长途，让雷维耶浑身暖暖的。于是他带上孩子们，在莫瑞巴坟地的周围栽种了半亩的咖啡树。一来，那儿是处缓坡，雨水能够很快分流出去，二来，那里的遮阴条件比较好，喜阴的咖啡，需要树木的遮蔽呢。三来，在土米生活久了的雷维耶相信莫瑞巴在天国，静静地庇护着三个孩子，那么她身边的咖啡树，就是庇护他们的最好方式。

嗅着掌心清幽的鲜果的香味，雷维耶似乎看到了土米的未来：这里不光需要一座像样的学校，还要有个医院，有个咖啡、棕榈油加工厂，或者烤鱼厂，否则奥莫河里的鱼都白白流走了。

实际上，雷维耶做着全世界人都在做的梦。

现实里，雷维耶马上需要一处晾晒红果的水泥地、需要一个很大的去皮的水槽。要烘焙，那就再需要一只足够大的铁锅，或者两个。关键的时刻，酋长又一次伸出援手。

水泥和铁锅是他托人从遥远的省会城市购回的。于是雷维耶在正门的院外平整了块地，带上村民用头从奥莫河床顶回一筐筐的河沙。一天、两天，一个十米宽，十五米长的水泥地面，被他们在歌声中抹好。因为这地面就在校舍的近旁，所以每到下午放学时，就又成了孩子们跳舞、休息的场所。在水泥地的右下角处，雷维耶架起了两口铁锅。一条长长的水槽，则被安置在前面，水可以顺利排出的地方。

收获的日子终于到了。

连续几天的好阳光，弥足珍贵！明显感到人手不足的雷维耶，给学生们停了课，帮助收获。采摘红果的工作是孩子们最爱。于是在莫瑞巴的坟头四周，每天都能听见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和被染红了小手小脸的怪模样。

大人们，则将采下的果实运到水泥地面，摊开、晾晒。接下来，好像很久没有快乐过的女人们，将手伸进清凉的水槽，搓揉果皮。不知何时，小阿鲁钻到女人中间，因为身高，她只能昂起脸听对面的女人清亮的土米民歌。在她痴迷的过程中，身边的姑娘早已将一捧水倾倒在她脖颈里，弄得大家呵呵大笑起来。

当烘炒过程中的浓郁咖啡香味，飘到酋长的房子上空时，颤巍巍地，酋长赶紧在助手的搀扶下，来到雷维耶家的院外。这时候，早已有人备好了木凳。雷维耶亲自捧上还弥散着青烟的、微醺的、透出淡淡干果香味的黑色咖啡豆，递到酋长的面前。此时的酋长，闭上眼睛，狠劲地又像是贪婪地吸了口咖啡香。然后捏了两颗含入口中“蹦嚓、蹦嚓”咀嚼。最后，他好似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望着酋长的表情，大家几乎整齐划一地也捏了两颗咖啡豆抛入嘴里，又整齐划一地裂开大口，露出雪白的牙齿，呵呵大笑。这一刻，女人们，才真正放开歌喉，舒展四肢。适时地，小阿鲁为雷维耶递上马森可，看来，一场盛大的舞会又将开始。

只是这次，阿鲁的舞蹈像是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