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华

时序过了白露，便是双山岛红菱收获的季节。双山岛上纵横交错的河汊湖塘，顿时忙碌起来。

一条条小巧玲珑的采菱船，颤悠悠地穿梭在河塘中。欸乃欸乃，轻柔的橹声，在宁静的梦乡中低吟。偶尔，“嘎——”的一声，惊飞的水禽发出的鸣叫声，掠过如盖的菱盘，在恬静的河塘上飘荡。

青翠的菱叶，田田地布满了河塘，满目苍翠的水面上，飘起了轻轻的歌声与笑声。采菱姑娘们婀娜的身姿，在湿润迷离的晓雾中，袅袅地飘舞。一顷碧绿的河塘，红衣绿衫的身影，满塘清芳的菱香，混和在迷离的晨雾中，越发显出朦胧的江南诗意。

姑娘们欢笑着，嬉闹着，把采菱船停在菱盘繁茂的地方，侧倾着身子，坐到船舷的同一边，让船微微倾斜紧贴水面。于是，一双双纤手掀起了碧绿的菱盘，姑娘们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大的菱盘，该有多少的水红菱啊！

刚刚出水的水红菱，通体红艳，犹如身穿水红色衣衫的采菱姑娘，惹人怜爱。那种红，难以言状，恰似少女粉脸羞赧而涨起的一抹胭脂。这种长江活水滋润的双山菱，因外壳色泽鲜红，故称水红菱，味道鲜美独特。

姑娘们忍不住拿起一个刚采摘的菱角，轻轻地剥去殷红的壳衣，露出白玉水嫩的菱肉。这种鲜嫩水灵的嫩菱，最适宜生吃了。吃在嘴里，唇齿盈香，那股脆嫩清香的感觉，妙不可言。

姑娘们有的划着小船采菱，有的划着木桶采菱，碧波荡漾的水面上，衣衫飘飘，笑语盈盈，歌声袅袅。采菱桶，较之采菱船，更加自由地穿梭在水面上。人蹲伏坐在桶里，有的用木棒槌作桨，有的直接以手作桨，漂浮在菱叶丛中。七、八只采菱桶一字儿排开，来回采摘，像是在比赛采菱似的。悠扬婉转的菱歌，温软委婉的笑语，掠过水面，在菱叶丛中轻轻回荡。

岸边的孩子雀跃着，稚声稚气地唱起童谣：“小菱角，两头尖，吃在嘴里甜又鲜；小菱角，两头翘，孩子一见拍手笑。”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盯住河塘里的采菱桶，脚步也随之来回走动。姑娘们时不时地抓起一把嫩菱，用力抛向岸边：

“吃菱了——”

那声音甜润悦耳，和抛上岸的水红菱一样鲜嫩甜美。孩子们欢呼着，争先恐后地抢着嫩菱生吃，一不小心戳伤手指，痛得“哇哇”直叫。于是，河面上又漾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双山岛的采菱姑娘，都是住在长江边，喝着长江水滋养长大的，自幼又爱劳动，生长得格外健美、丰满、水灵，脸色红润粉嫩，就像刚采下的水红菱。置身满目苍翠的菱塘之中，采菱姑娘本身就是秋日双山岛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秋阳下，她们巧手轻翻菱盘，娴熟采摘红菱，身上水意淋漓，迷蒙中恍若凌波仙子。四周的景色，因此也变得越发迷人、秀美。此时，水面上荡漾起悠扬婉转的采菱歌：“妹妹家住长江边，八月半来菱角鲜，菱角青青两头尖，妹和哥哥心相连。”

帅气的撑船小伙子，早已心神不宁，在菱叶丛中寻寻觅觅，驻足眺望心中那个渴望的“她”，清清嗓子，对歌回唱：“划着船儿到河心，湖水清来照双影，一个你来一个我，就好像这两角菱。”水灵清甜的歌声，在菱塘中静静地流淌，悄悄地流进姑娘情窦初开的心田。

采菱船的舱里堆满了小山似的菱角，姑娘们红润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此时，双山岛秀丽的身影，正沐浴在彤红的晚霞之中，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姑娘们凯旋返回了。

村庄里弥漫了阵阵菱角的香气。丰盛的农家菜，摆在院子中央。菱角焖草鸡、菱米纯老鸭、红菱烧豆腐、野菱煮江鲜汤，姑娘们的厨艺也不错，将鲜美脆嫩的红菱，与岛上原生态散养的双山草鸡、老鸭美妙组合，一种天然的野味乡趣，便在农家小院内飘溢。隐约中，似乎还有清越甜美的菱歌在袅袅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