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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柿子树

甘孜日报    2020年12月25日

   ◎章铜胜

   一棵柿子树,只有到了深秋,或是冬天,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此时树上挂了一树的红柿子,或是树上只剩下一两个或是几个红柿子,就足以引起路人的注意了。一棵柿子树,能引起人们注意的原因大抵也是如此。人们并不在意树上柿子的多与少,更在意的可能是树上柿子的有或无。在深秋或是冬天,很多树的叶子落了,果子也被摘了下来,树上的花早就谢了,很多树是开花的,只有柿子树上还留着一树的柿子,或是不多的几个柿子。有些柿子是主人故意留着的,也有些是没有人管它,它便自然而生随意而落,那是一棵树的自在。于是,一棵柿子树也能在季节的深处站立成一处风景。

   不同的柿子树上,会结很多种不同形状的柿子,有磨盘柿、火晶柿、灯笼柿等等,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来的柿子。我家的后院也栽过一棵柿子树,柿子树栽了有十多年了,长得仍不算高大,但它每年都会结很多的柿子。柿子树大概是最会结果,也最是皮实的一种果树了。即便是在乡村,柿子树也不招人稀罕,人们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随意地栽下一棵柿子树时,心里并不会寄予太多的希望,只是觉得那块空地空着也是空着,恰好有一棵柿树苗,就栽上了。我家那棵柿子树,大概也是这样栽下的。

   老家搬迁的时候,后院的那棵柿子树被人移走了,听说是被移栽到一个农庄里了。我没有去打听那棵柿子树的具体下落,即便是知道它现在在哪里,我可能也不想去看它了,并不是我太过无情。对于一棵如此普通的柿子树,我们又能寄予多少的情感呢。人与物之间的情感,大多如此。况且,那棵柿子树从我家后院移走也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在这十年里,它会长成了什么样子,或者说它能长成什么样子,我已无法知晓。就算是那棵柿子树现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不敢确认它是不是曾经栽在我家后院的那一棵了,那棵柿子树实在太过普通了,普通到我们无法去辨识它与另一棵树之间的不同之处。我还是想让那棵柿子树留在我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偶尔被我想起,它不会被我寄予太多的期望,它也不必承载太多的东西,它只是一棵树而已,成为我情感深处的一个背景,或是背影,都可以。人与树,常相忘,偶相忆,可能是一种最好的关系状态。

   有一年深秋,去山里看望一位朋友。我和朋友很熟,但他的家我还是第一次去。下车后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朋友的家,山路沿一条小溪曲折,在树荫下、溪声里行走,心里便轻松了许多。跨过溪上的小石桥,便进了山,朋友的家在山下高处一个平缓的坡上,远远就能望到。走到坡下,一抬头,看到坡上一棵高高的柿子树,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枝上挂满了通红的柿子,有些柿子被鸟啄过,或是已经熟透,就落了下来,土坡上散落着一些掉下来的柿子。有一群鸡在啄地上的柿子,也有一些鸡躲在附近的草丛之中咯咯打鸣。爬上土坡,站在朋友家的院子里,那棵柿子树在我的眼前仍然高高地站立着。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还记得那棵柿子树,在蓝得深邃的天幕边挂着一树通红的柿子。

   最近这段时间,我被另一棵柿子树惊艳到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一张图片上,黛瓦粉墙间,一棵柿子树挂着红彤彤的柿子,自然伸展的枝条在层层屋脊之上,一个个柿子点亮了这幅色调沉稳的图片,点亮了远处连绵翠蓝的群山。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因为那棵柿子树,我特别想知道那棵柿子树在哪里,可我又不知道该去问谁,心里就一直纠结着。

   早上,坐在车上刷朋友圈时,又看到那棵柿子树,是一位朋友上个周末拍的一组照片,她说,这是上个周末在皖南歙县姬公尖村拍的片子。那棵柿子树上挂着的是灯笼柿,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挂在皖南的山间,挂在这个冬天,它也像一个个灯笼,点亮了我记忆中的某棵柿子树,点亮了我对那些柿子树的一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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