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秋天是属于诗人的。在秋日寂静的夜晚，当诗人踏着月光数着星星走出野外，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怀？此时此刻，诗人脑海里必是挤满了丰富的意象：虫鸣、月色、清风、秋凉……一个人在诗行里踟蹰，在乡情里徜徉，发丝溶进了月华，思绪饱含着秋意。夜凉如水，夜色悄然涂抹的，是诗心的寂寥和世事的沧桑。

在秋天，所知所感的地方，秋色斑斓、美不胜收。秋风秋雨秋野秋草秋山秋水……最能彰显人生况味；秋的繁杂，最易触发对亲情的牵念。唐代诗人张籍有一首《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传神地表达了诗人客居他乡思念亲人的复杂感情。毋容置疑，秋天，是人类情感涨潮的季节。

诗，有悲秋的，也有喜秋的。两者都合乎季候之秋的本然意蕴。

悲秋，大多是因为人生不得志，借秋声秋色秋形渲泻人生的哀愁。盛唐诗人苏颋的《汾上惊秋》“北风吹白云，万里渡河汾。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在即景起兴中，抒发着历史的联想和感慨，在关切国家的隐忧中，交织着个人失意的哀愁。可谓百感交集，愁绪纷乱。悲秋诗中，最为人熟悉最教人感怀的，当属鉴湖女侠秋瑾就义时写就的独句诗“秋风秋雨愁煞人”了。

喜秋，在诗人的境界里，常常不以己悲的形式出现。中唐诗人刘禹锡的《秋词二首》之一就别具一格：“自古逢秋悲寂寞，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当时刘禹锡虽屡遭贬谪，身处逆境，但始终持有一种超然的心境，面对挫折，冷静而不失热情。诗人深深懂得自古以来悲秋的实质是志士失志，对现实失望，对前途悲观，在秋天人们只看到萧条，感到寂寞，死气沉沉。缘于这一点，刘禹锡指引大家看那只振翅高飞的鹤，在秋日晴空中，排云直上，矫健凌厉，奋发有为，大展鸿图。显然，这只鹤是独特的、孤单的。但正是这只鹤的顽强奋斗，冲破了秋天的肃杀氛围。这种别开生面的景观，又怎能不让仁人志士在凋败的处境中精神为之一振呢。

在秋天漫步，穿过收割后空旷的田野，枯草断蓬处，传来一阵阵凄清的鸟鸣，树梢弥留的孤叶早已枯黄，轻轻飘落发出摩擦的声响。只有残花败叶间，悄然站立着几朵淡蓝色的翠菊。这就是活力，这就是希望。

诗人大都喜欢秋天，秋日的景色给诗人带来无限的灵感，秋天固然凋蔽，但有着丰富的蕴藏，无尽的收获。真实的秋天，饱历了春的繁盛、夏的热情，不再追逐浮华与赞誉，只是静静地、悄悄地融入一片淡淡的秋光之中。属于诗人的秋天，即使是一片落叶，也能够将一颗诗心烧得灼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