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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风物|扯稗子

甘孜日报    2021年09月24日

◎刘峰

稗,是杂草。其实,它与水稻是“近亲”。远古时期,先人选择野生稻进行栽培,演变成了今天的水稻,却不知为何,放弃了稗,让其沦为草。稗,虽为草,却与稻不离不弃,共生于野,成为了稻田的“潜伏者”。

对于稗,人类总有一个愿望:除之务尽。从绿茵茵的秧田开始,当一发现异于秧苗的稗苗,父母总是随即拔掉,以保持稻田的纯洁。原以为,从源头上控制了稗害的发生,直到稻子抽穗时才发现,大家判断错了,从稻田秀出的稗穗,已呈蓬勃之势。故元代诗人方回在《种稗叹》一诗中写道:“农田插身身绿时,稻中有稗农未知。稻苗欲秀稗先出,拔稗饲牛唯恐迟。”

在除草剂未下乡普及之前,基本上靠人工扯除。稗子是稗草的子实。当它即将成熟之际,正当炎炎三伏。由于稗草根系发达,倘或将之从田里拔掉,往往会伤稻根。最好的办法,是扯断稗穗,将稗子收入囊中,以绝后患。

下田扯稗子,日头正毒。可稗草不管这样,照样跟稻子争肥力,妄想等稗子成熟后,让子孙后代无限繁衍下去。如此一来,造成了危害将更大,极影响稻子产量。时间不等人,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背着一个袋子,跟随其后下了田。

说到包裹自己,非此不可。除了避免日头的炙烤,还要防止稻叶划伤。稻叶尖如剑,边缘带锯齿。在密不透风的稻子间穿行,人与稻叶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然而,一旦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热浪蒸人,泥中移步,一刻工夫,汗出如浆。偶来一片云,忽来一缕风,皆令人无限快慰,清凉如许。

稗子毕竟是杂草,只要心细,是容易识别的。《本草纲目》云:“稗处处野生,最能乱苗。……苗似稻而穗如粟,有紫毛,即乌禾也。”果真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稗草高出稻子,高昂其首,农谚云:“抬头稗子低头稻。”稻穗成熟时,是匐向大地的,而稗子正好相反。

一俟日落,拔出双腿,回首身后,但见稻田,崭崭齐齐,一色金黄。感觉自己像个凯旋的将军。然而,待到收割时,你会惊讶地发现,仍有一些稗子,不显山,不露水,“大隐隐于市”。

到了翌年,不知为何,从秧及稻,总能看见它们难以降伏的身影。难怪乎民间称之为“千年子,万年麻”。你不扯,其犹在,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看来,种水稻,其实是一场与稗子的“持久战”“拉锯战”。

当悟到这一点,再去扯稗子时,我就抱着一颗“平常心”。为了夺取丰收,就必须尽最大努力消灭稗草。但同时,不能指望“毕其功于一役”。有了这样的心态,我开始学会“享受”扯稗子的过程,与结果。

有时,在稻田游走,你会邂逅一两只秧鸡,它们就在你前方鸣叫,等你走近,它们也不飞远,声调却高了八度,冷不丁,膝盖触到了一个软绒绒的东西,低首一瞧——咦!原来是一具精致的鸟窝,窝里,是一枚枚温润玲珑的鸟蛋,难怪秧鸡妈妈这么啼叫,它是在提醒你呢:千万别动小宝宝!稻田除了鸟,还有稻花鲤、绿蝈蝈、红蜻蜓、青螟……

而且,扯回的稗子,可饲牛、可养鸡、可喂猪;宜做饭、宜熬粥、宜酿酒。《本草纲目》云:“作饭食,益所宜脾,故曹植有芳菰精稗之称”,而稗苗根,“主治金疮及伤损,血出不已。捣敷或研末掺之即止,甚验。”可谓益处多多。

在此,我要为稗鸣不平。稗生天地间,古来有之,它究竟碍着谁?与稻并于野,无非是为了生存。倘若,人类换一个思维角度,好好利用它,就会化干戈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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