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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杂谈|石达

甘孜日报    2021年09月24日

◎张永才

石达者,爱石达人也。关于中国古代的爱石达人,张永才在《国人玩石由来已久》一文中提到了卞和、陶渊明、白居易、米芾、苏轼等人。虽然这几位确属中国石文化史上的大佬级人物,但终觉不足以反映国人玩石的热闹景象。当今奇石界普遍认为,中国的石文化大约是从唐初开始的,本文不再作考究。姑且从唐朝开始,抚摸抚摸中国有石文化以来那些爱石达人的往事吧。

先说大诗人杜甫。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与李白并称“李杜”。这人不仅写诗了得,也是中国石文化史上一位响当当的爱石达人。传说他是民间收藏奇石的第一人。《素园石谱》记载,杜老夫子在成都时,曾得到一方峰峦突兀、意境悠远的奇石。杜甫就是杜甫,他没有独享这块石头,而是供在草堂之中,邀请乡邻一起欣赏。可问题是,乡亲们大多是大字不识一斗的普通老百姓,何谈赏石艺术呢?不要紧,杜老夫子又不是什么高冷范儿的大佬,现实主义诗人嘛,贴近群众是他人生的一大追求和快事,所以他常常不厌其烦地给大家讲述关于这块石头的故事。他还给这块石头取名为“小祝融”。“祝融”本是南岳衡山五峰中的最高一峰,由此可见,老夫子哪里是在欣赏一块小小的石头,他放眼的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牛僧孺、李德裕同为唐代朝官,因各自政见不同而主演了历史上著名的“牛李党争”。尽管如此,但两人都是史上著名的爱石达人,不仅都精于奇石鉴赏,还收藏颇丰。白居易《太湖石记》描述牛僧孺爱石,“侍之如宾友,尊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玉,爱之如儿孙。”李德裕在任唐武宗宰相时,大兴土木修建平泉庄,“广集天下珍木怪石为园池之玩”,“常在所得佳石上镌刻‘有道’二字”,还曾留下遗嘱,“凡将藏石与他人者,非吾子孙。”

据《铁围山丛谈》记载,南唐后主李煜有奇石“灵璧研山”,“经长逾尺,前耸三十六峰,皆大如手指,高者名华盖,参差错落者为方坛、月岩、玉笋等等,各峰均有其名。又有下洞三折而通上洞,左右则因两阜陂陀,中有龙池,天雨则润,滴水少许于池内,经旬不燥。”这位受命于危难之中的君主,面对内忧外患的夹击,不堪重负,破罐子破摔,终日吟诗填词、赏石画画消磨时光,兵临城下江山易手之际,仍痴迷于“国破石头在”。难以置信,他居然舍不得丢下石头逃命!传说这位李皇帝有奇石若干,其中“灵璧研山”就有两方,并且长得相像。金陵国破,这两方“灵璧研山”先流传数人,后被李皇帝的第五代孙、米芾之妻李氏收藏。

宋朝第八位皇帝徽宗赵佶,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有艺术才能的皇帝了,能书善画且爱花、爱石。当然,赵佶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混账的皇帝了,没有之一。作为天子,他不思国计民生亦不恋后宫佳丽,而是一门心思大兴土木,在皇城东北营造皇家园林“艮岳”,大量搜集天下奇珍异石,其中的六十五块极品奇石徽宗尤为喜爱。我还真是一个“醉”字了得,这位皇帝还亲自对这六十五块石头依次封爵并题写铭文刻在石头背面,定名为“宣和六十五石”。艮岳内奇石林立,为古今园林之最。皇帝爱石,对上层社会影响极大,一时间,士大夫嗜石之风迭起,刻意搜求怪石奇石,哪怕得到艮岳漏网的一两块石头,也会到处去炫耀。搜集奇石耗费巨大,不断加剧了国库空虚程度,民众怨声载道、外敌虎视眈眈,终于赵佶被金人掳去囚禁九年,客死他乡。真是嗜石成殇啊!

庆历6年,欧阳修被贬滁州时,在菱溪得一嶙峋奇石,如获至宝,专门赋诗《菱溪大石》一首。他不但将石头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还经常用泉水清洗,一有闲暇就和朋友一起坐在石头旁边抚赏吟和,以石头的高风竣骨寄托自己的磊落胸怀。

“石颠”米芾后裔、明代大书法家米万钟,是当时最为有名的藏石家,因爱石而自称“友石”。他藏有很多奇石,常于“衙斋孤赏,自品题,终日不倦”,并分别以诗句命名,如“三山半落青天外”“门对寒流雪满山”等等,还请画家吴文仲画成《灵岩石图》、请胥子勉作序《灵山石子图说》。这是有摄影以前,中国最早关于玩石的图片记载之一。每次请朋友观赏石头,他都要“拭几焚香,授简命赋”,再叫书童捧上一般的奇石,继而引客至石斋,端出上乘美石,最后才从袖中亮出极品。相传,米万钟在房山看中一块巨石,想把它运到自家的后花园。因石头太过沉重,便采用秦始皇修长城的办法,先修一条大路,路旁每三里打一小井、五里打一大井,冬天提水泼路冻成冰道,石头在冰道上摩擦减小,方能拉动。可是,好不容易把石头运到房山城郊良乡时,却财力耗尽,最终将石头丢在了半路上。到了清朝,乾隆祭祖归途路经良乡时喜欢上了这块石头。宰相刘罗锅刘墉猜出了皇帝的心思,就说,“这是一块灵石,到米家去是大材小用,就蹲在良乡不走了。”乾隆听后很是高兴,下旨将其运回清漪园。由于此石实在太大,必须将门拆开才能运进院子。后人因此将这块石头称为“败家石”,也因此成就了“米万钟败家石乾隆接棒”的典故。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燮以“丑石”自喻,藏石并爱画石,所画之石无一不丑。他在题画中说,“板桥此石,丑石也,丑而雄、丑而秀”。藏石、画石,他还论石。郑燮完善宋人的赏石观,进而阐明:丑石,当丑崦雄、丑崦秀方臻佳品,丑字则石之拮态万状皆从此出。由此看来,米芾的“皱、廋、漏、透”四字赏石原则是很好的概括,苏轼的“丑石观”对其作了进一步丰富,而郑燮对苏东坡观点的肯定和诠释,则使之更加明确和深刻。

古代爱石达人多,近现代也不少。沈钧儒爱国亦爱石,他的书斋题名为“与石居”实在是名副其实,其中除了书柜就是石柜、石架,书架、书桌、窗台上都摆满了各种奇特的石头。沈老曾赋诗《与石居》:“吾生尤爱石,谓是取其坚,摄拾满吾居,安然伴石眠。至小莫能破,至刚塞天渊,深识无苟同,涉迹渐戋戋。”享誉世界画坛的国画大师张大千酷爱收藏奇石,客居美国时,曾在海滩发现一块宛若台湾地图的巨石,视为珍宝,题名“梅丘”。1976年,张大师移居台湾,友人将这块巨石运到台湾大千“摩耶精舍”,置于“听寒亭”和“翼然亭”之间。大师逝世后,人们将他安葬于“梅丘”之下,这正如他生前所吟,“独自成千古,悠然寄一丘。”老舍先生爱花是出了名的,而他对石亦情有所钟。在老舍故居“丹柿小院”的书房里,陈设着一只大水洗,其中供着一只“寿龟”,龟身是一枚椭圆形黑色纹理石,头、尾和四肢以雨花石相配而成。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也是个“石痴”,他说:“这天下姓贾的人都与石头有缘,贾宝玉不是青梗峰上一顽石吗?”爱石头还要找出个理由,这或许正是贾平凹特有的执拗和幽默所在吧。爱石成癖的贾平凹有篇散文叫《丑石》,平凡而朴素,淡雅亦深沉,那是他最早写石头的文章,后来他写石的劲头越来越大,竟陆续写了百十来篇。

行文至此,由古至今已把中国的爱石达人说了个大概,是否足以反映国人玩石的热闹景象了呢?非也!还必须提及张永才、周华二人。此二人算不得什么文人雅士,更与鸿儒硕彦靠不了边,只是纯粹的爱石而已,竟也成了地地道道的“石痴”,倒是不争的事实。与别人不同,他们爱石而不买石不索石不换石,藏石靠自己寻,所藏之石均与自己有缘。为遇有缘石,每有闲暇,即邀约于高山、峡谷、河滩,渴了一瓶矿泉水、饿了一包方便面,偶得一方佳石,便高兴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口之咏歌之;抑或劳而无获,回家瘫坐,待一杯小酒在手,仍是心花怒放。问:何乐之有?曰:觅石之乐不在石,在乎山水之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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