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勤

东汉少女曹娥投江觅父，淹死后抱父尸出，是载在正史，有许多人知道的。但这一个“抱”字却发生过问题。鲁迅说幼小时候，在故乡曾经听到老年人这样讲：“……死了的曹娥，和她父亲的尸体，最初是面对面抱着浮上来的。然而过往行人看见的都发笑了，说：哈哈！这么一个年青姑娘抱着这么一个老头子！于是那两个死尸又沉下去了；停了一刻又浮起来，这回是背对背的负着。”由“抱”改为“负”，似乎就符合了彼时的道德标准。

但曹娥这个14岁的少女根本没必要去投江觅父，这不白白地牺牲掉区区性命么？然而，就算曹娥如此孝顺，封建卫道者还不放过她，还要对她父女俩的浮江方式指指点点。如此，我们就能明白鲁迅在散文集《朝花夕拾》中的名句，“在中国的天地间，不但做人，便是做鬼，也艰难极了。”数千年来的封建道德在华夏大地大行其道，多少人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一生只知道循规蹈矩。这严重影响了中国人的创新性。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和旗手，鲁迅深知中国的沉疴所在，要改变国家命运，首先就要让民众卸下封建思想的桎梏。

《朝花夕拾》原名“旧事重提”，收录了鲁迅于1926年创作的10篇回忆性散文，其中《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由于进入语文教材，已经广为人知。作者采用夹叙夹议的方法，比较完整地记录了鲁迅先生从幼年到青年时期的生活经历和思想脉络，生动地描绘了一幅清末民初的社会风貌图。《野草》则是鲁迅的散文诗集，收录了《秋夜》等23篇散文诗。主要描写了北洋军阀政府统治下的社会状态，以及对革命力量的热烈呼唤，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对国民劣根性不留情面的批评，和对自我严格的解剖等。这些散文诗可谓是鲁迅先生的人生哲学，在这些诗作中，他用曲折幽晦的手法表达了其对现实的失望和愤懑。

为了让读者对鲁迅先生有更为全面的了解，万卷出版公司最近编选的《鲁迅散文全集》除了“朝花夕拾”和“野草”，还增补了部分旧体诗。这些文章虽然篇幅不长，但文笔深沉隽永，非常耐读。如今，距离鲁迅创作这些作品已经近百年了，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于我们的书面语表达方式也跟民国时期大为不同。因此，我们现在阅读鲁迅的作品颇有些晦涩难懂。譬如《秋夜》中的名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就让人费解，难道鲁迅不懂得惜墨如金的道理么？

其实，联系时代背景来看，这正是鲁迅的的高明之处，枣树满身是刺，代表着革命烈士。“奇怪而高的天空”则代表着现实的黑暗社会。“一株”“还有一株”，这样描写使文章充满了画面感，也似乎在暗示革命者并非一个人在战斗。除了这些稍微晦涩的作品，有些散文则是没有任何阅读障碍的。譬如在《阿长与山海经》中，鲁迅记述了儿时与阿长相处的情景，描写了长妈妈善良、朴实而又迷信、唠叨、“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的性格，对她寻购赠送自己渴求已久的绘图《山海经》之事，充满了尊敬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