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富

正月初一，吃我家每年亘古不变的具有传统民俗意义的汤圆醪糟红糖鸡蛋早餐时，妻子抱怨我：“骑车不小心点，今天咋个去耍？”家乡习俗，正月初一得出门转山转水转寺庙。我们罗江人大多选择徒步白马关、万佛寺游玩一天。今天我是注定去不了，因为腊月二十六骑摩托回乡下老家祭祖，不小心摔了一跤，虽没骨折却伤了韧带，走路还瘸着。我便说：“你去耍你的，我来收拾那一架子腊肉。”“冰箱装不下了，你咋个收拾？借小文家的封口机抽真空？”妻子问。

小文是我家邻居，觉得放冰箱的腊肉尽管可以保存一年，但吃起来总没有最初的香。前几天为收捡今年的干腊制品，特意买了家用封口真空机，隔着阳台栅栏对我们喊话：“要用随时去拿。”人家这么热情，我们当然会欢喜地应着。但我对装肉的塑胶袋总有种不信任感，尽管标明是食品专用袋。于是，我对妻子说：“我装坛子里。”这个想法，是一个文友提醒我的。

就在昨天，文友问我：“你晓得腊肉装坛子里的工序不？”我说：“熟悉得很呢。好多人都放冰箱或抽真空保存，你咋想装坛子里？”他说：“坛子腊肉香啊。”他的一句问话，让我的记忆回到了七八十年代。那时，每年过了春节，天气渐暖，婆婆（奶奶）就会把挂在房檩上的腊肉用竹叉一块一块取下来，切成一拃长一截一截的，装在筲箕里，把爷爷每晚都会喝一杯的老白干烈酒均匀地抹在腊肉上，再给预先洗净晾干水的坛子也用一块干净纱布蘸上白酒在坛内涂抹一遍，装适量的咸干菜垫底，最后把腊肉一块块放进去。坛是绛紫色陶土坛，肚很大，腊肉全部装完还装不满。这时婆婆就会唠叨一声：“年猪再大一点就好了。”坛口必须密封好。婆婆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油布纸蒙上坛口，将一个大小合适的海碗坐实，然后盖上坛盖，佝偻着身子，吃力地将坛子移动到老屋房内靠近竹林的阴凉角落安放。想煮腊肉吃了，取一块出来，咸干菜的香味和酒香味串进腊肉里，驱净了肉的腥膻，比刚晾晒干的腊肉还香还化渣。尤其肉色，酱紫金亮，既馋人又养眼。我曾问过婆婆：“为啥要给腊肉和坛子抹酒？”婆婆说：“抹了酒肉不会生霉。”“那坛底的咸干菜呢？”我又问。 “咸干菜可以吃掉坛子里面的水气。”婆婆说。酒有杀菌消毒作用，可阻止腊肉霉变，没有文化的婆婆当然说不出这层道道。她的做法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我把婆婆装坛子腊肉的操作流程微信发给朋友，不知他是否照做了。反正我在正月初一这天，把家里的腊肉按照婆婆的传统做法全装进了坛子。正月初一这一天，我虽宅家未外出游玩，但做了人生一大尝试，也倍感愉快而充实。能否成功，这是我2022年最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