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

吉佛。

赤诚的爱。

哺育。

◎彭华 文/图

充满灵性的石头会说话。冥冥之中，有一块命定的石头，正躺在某个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静静等待有心人的慧拾缘聚。 ——题记

“不爱珠宝爱奇石”，这是我的一点癖好。只因在天造地设韵无边的奇石中，我触摸到了沧海桑田的印记，看到了造化钟神秀的奇迹，结下了一段段奇缘。

少时，居住在西宁河畔，我喜欢一个人去江边转悠，蹚蹚清凉的河水，听听波涛的欢歌，看看连绵的青山。还有一个原因是挑选看起来顺眼的石头作小玩艺。那时，没有什么鉴赏水平，只知道在河坝里翻捡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回家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用水养了当万花筒一样欣赏。长大后，随着观察力的加强，就在有意无意中会发现那些貌似平淡的石头上，竟布满了谜一样的斑斓图案。虽然不曾读懂，我也凭着好奇心继续拾了一些契合心意的。

工作后，迁居到涪江边，仍陆续在周末去河边拾一些石头回家。直到有一次在涪江边捡到了一只三寸金莲模样的石头，才顿觉沉默的石头蕴含了太多奇妙，只待我们用一双灵敏的眼和一颗善感的心去发现、感受。这块石头我为之命名为“莲花足”，其形很是奇特，不仅鞋帮、鞋跟、鞋口线型条理清楚、棱角分明，整个鞋身上下均镶了莲花波纹，且图纹线条均左右对称。所有见过它的人都赞叹造化的神奇。我不知道这只石鞋究竟跋涉了几千年的时空隧道，经过了多少岁月的日晒雨淋，大浪淘沙，鬼斧神工，才成为一只漂亮的石鞋漂泊到这里，让我有幸拾到，缔结一段奇石缘。

“莲花足”的到来，令我拾趣石的兴趣与信心大增，去河边淘石也不再幼稚地以色取石，继而转化为以形状、意境等来综合判断一块石头的收藏与否。

涪江、长江、金沙江、黄河、白沫河、大渡河、北戴河、松花江、渤海、漓江……雾中山、瓦屋山、青城山、峨嵋山、虎跳峡旁、珠峰脚下……凡我脚步所能到达的河畔山野，均留下了觅石的踪影。每次从外地归来，总是大包小包压得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大都是用心拾回的自认为有特色的石头。家人笑我痴，旁人笑我傻，只有我自知收藏天地之精华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故而痴心不改，我行我素，自得其乐。

作为一个无组织的业余独行淘石者，经过数年的摸、淘、琢磨，我悟出：发掘趣石最重要的是要独具慧眼慧心，会读石纹。是否读懂石纹，决定着一块石头是顽石还是奇石的命运。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不仅要运用你独特的审美视角，还得发挥你丰富的想象。有时，为了读懂一些石纹，我会抱着这块石头如考古学家般仔细琢磨，从正面、侧面，再到背面，又从左边旋到右边，或者上下颠倒来打量……一番冥思苦想，会意会神，直到灵感涌起、慧心顿悟，尤如洞天石扉訇然中开，眼前的顽石拙岩，顷刻便化为艺术珍宝，令我欣喜若狂。正如悉达多说：“这块石头是石头，它也是动物，也是神，也是佛，我敬重它和热爱它，并非因为它有朝一日会变成这个或那个，而是因为它早就是这一切，一直是这一切。”充满灵性的石头在你和美妙的自然间搭起了一座通灵的桥梁。淘得趣石，还需缘分。就像人与人的相遇讲究缘分，遇到心仪的石头也讲究缘分天助。有年春节，我与父亲去河边转游，面对涪江宽阔的石滩，我的淘石瘾又犯了。但出门前答应过父亲，这次只逛不捡石头。我知道老爸心疼我一个女子大过年的捡石头。河边冷，且石头扛起来很重，手与衣服都会弄得很脏。我边陪父亲漫走闲聊，眼睛却止不住往河滩逡巡，仍希望无意中淘到中意的石头。走着走着，我发现有一群鸟欢唱着从远处一个石堆飞起，冥冥中感觉那里有宝贝，遂向老爸恳求，过去看一下就回来。来到那个石堆中心，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一块椭圆形石头上有着一个自带金色佛光圈的如来佛半身像。我怔住了，有点不敢相信如此幸运，蹲在那里久久打量。老爸随后赶过来，看到佛像石，连连赞叹了好几句“太神奇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帮我把石头搬起来就走。回到家中，如获至宝的我，赶紧清洗石头，在清水的滋润下，佛像的轮廓更加清晰。颈上的佛珠、袈裟线也分明，细看令人叫绝的这竟是一尊三面佛：正面、左侧向、右侧向均是佛。而在此石背面，也清晰出现了一个草书的“吉”字，真令人喜出望外。吉佛石，就这样神奇地走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相信一切缘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淘到的一颗天然红心石，也有着令人感叹的经历。那年去白沫河淘石，顺手拍了张照片。第二年又去那里无意间就觅到了一块红色的心形石。第三年整理白沫河的照片时，才偶然发现，原来这颗红心石第一年就与我同框，我们的缘分早就命中注定。

淘得趣石，还需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我家中近万块的藏石，均是自己脚踏实地，一块一块经年累月、积少成多聚集起来的。我是一个喜欢顺其自然的人，淘石头也不刻意去买各种利器，至多找一个结实的口袋、戴一双手套就出门。有时，连最基本的这两样也省了，若遇到喜爱之石，就用衣物包了徒手搬回。有时找一块好石滩不难，万里挑一寻找有趣的石头也不难，难的是你兴致勃勃、忍饥挨饿淘得一大堆好看的石头，却没有力气将之搬走，才是最要命的事。那个时候，你便会在倍受选择煎熬的同时，懂得取舍的意义，也才明白为啥收藏石头的以男士居多。窃想，长此以往，淘石头势必要将不爱运动的我练成女汉子，这大概也是强身健体的另一收获。如此，淘石头，不仅考人的眼力、毅力，还考验人的体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我破译石纹的密码效率的提高，我的藏石也渐渐丰富起来。古人云：“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赏石清心，赏石怡人，赏石益智，赏石陶情，赏石长寿。”闲暇时，抚摸这些布满或山水、或花草、或人物、或动物、或文字等各种纹路的石头，感叹着大自然造化神奇的同时，回想着与这些石头结缘的一幕幕，自然之气扑面而来，山清水秀近了，烦杂喧嚣远了，心静下来仿佛听得见石头们在诉说着久远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