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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谱情歌

甘孜日报    2022年09月30日

红海子。 冯光福 摄

木格措冬韵。 本网资料库图

木格措。 冯光福 摄

◎郭发仔

350平方公里的康定情歌景区,如同缀在贡嘎山脉中段一枚别致的胸针。在海拔3000余米的高原,远古遗存的山石是大地的筋骨,澄明透彻的山泉湖水是大地的血脉。而莽莽原始森林,则是我们家园的最后守护。在康定,山水唱和,万物齐生,共奏出一曲直抒胸臆的大地情歌。

山 刚与柔的连理

习惯了天府之国的一马平川,进入甘孜山区,身心竟被围困了一般,有些局促起来。

小路弯弯转转,恰似山谷的裂缝。小车试探着前行,一点点把山路拉直,刚绕过山棱线,眼见前方高空漏下一席湛蓝,兀地另一座大山扑面而来,人和车又都陷入茫然之中了。

川西高原的阳光,赤裸裸地洒在群山上,山谷中撩起山风阵阵,也是赤裸裸的。

南方诸多的丘陵,让我误解了山的气质。这里的山,嵯峨纯粹,纯粹得连一棵树都是多余的。冬茅草零星散落,像经历一场集体混乱逃离后的弃物,吃力地抓住山的皮肤,稀稀拉拉,摇摇晃晃。巨大的山体此起彼伏,绵延一片,山峰高耸,如同开天辟地的巨人,有撕不开的凝重感。石头是褐色的,土壤是褐色的,似乎所有的大山都被一种无名之火淬炼过,嶙峋陡峭的崖壁上乱石穿凌,层层叠叠,俨然大山裸露的骨架。山腰处,偶有大片碎石流布,被高原通透的阳光映出灰白色,像倾泻而下的瀑布,更像开春后旱地里翻晒过的一片新土。

前方山脚下,一群康巴汉子打破山的寂静。他们头戴黄色安全帽,赤裸上身,在一块巨石前忙碌。旁边,一条白色的水管卧在已经开挖好的壕沟里。康巴汉子忙着手里的活,谁都没有心思抬头看一眼闲散的我们。他们的脸和肌肤,是大山的褐色;汗水淌过脸颊,闪着太阳金色的光。臂膀上的肌肉饱满而硬实,一鼓一鼓的,如同大山遒劲的经络。

在山谷中穿行十余公里,路面一点点抬起,上了贡嘎山脉,径直进入康定情歌景区。随着海拔的升高,凉意渐浓。山依旧是主角,地势却变得平缓而开阔,有茵茵的草地,有大小湖泊,沿途山泉潺潺,野花点缀,空气清幽,方才单调的褐色很快被淡忘。山体渐次出现密集而低矮的灌木,枝条笔直地立着,有高寒山区的凛然之气。灌木一层层上延,树木杂多,大片的原始森林漫过山体,将大山包裹起来。远处,蓝天白云之下,贡嘎雪山在群峰中探出头来,擦亮高空的阳光。澄明的空气里,仿佛可以听见雪粒咯咯地笑。刹那间,仿佛所有的大山,都开始舒展筋骨。

康定的大山刚得显而易见,柔得千姿百媚,如同康巴青年男女对唱情歌,腔调里都是自然天成的性情。

水 真与幻的激荡

在康定情歌景区,山是大自然的筋骨;在木格措,水是在筋骨间流淌的精魂。

木格措在高山之巅,是康定情歌最闪亮的眸子。木格措湖则是一处自然形成的高山湖泊。站在木质回廊的堤岸,但见一汪碧水平卧山石间,近前是澄澈的浅蓝,远处是玛瑙般的深蓝。湖水将蓝天含在嘴里,吐出懒散的白云,绰约的群山和依稀的林木在水中纹理可辨。天蓝蓝,水蓝蓝,梦肯定也是蓝的。

木格措特殊的位置和完好的生态,造就了“一日四时景、早晚不同天”的自然奇观。高原的第一缕晨光越过远峰,均匀地铺洒在木格措湖面,湖水苏醒过来,水面烟波浩渺,薄纱飞卷,如同早起后对镜梳妆的仙女。午后有微风,远处湖面静若处子,近前却有微澜拂岸,动静之间,尽得自然自在。斜阳西下,余晖投洒在水面上,湖水浓墨重彩,任意涂抹,水天一体,你我也融合在静谧的湖光夜色中了。

木格措是斯文的,又是大气的。自然天成的巨大水体,在左侧的犀牛峰下冲出一条口子,在乱石嶙峋间飞溅而出,制造出闻名遐迩的“双雾坠海”“卧虎观月”“木格潮汐”和千回百转的叠瀑飞泉来。

一路沿石梯下行,耳畔流泉飞瀑,“哗哗”之声穿透两侧密不透风的林木,陡增一丝空灵。由于落差大,溪水陡转急下,溪涧尖石上青苔鲜如草木,砂石细碎,粒粒可数。水流击打在巨石上,水花飞溅,如同洒落的珍珠。有水汽袅袅腾起,似云似雾,如霁如岚,挂在树枝上,贴在叶尖上,渗进皲裂的树皮里,宛若点染皴擦的传统国画。

半山腰以下,地势趋缓,溪水不再欢腾,渐次分流,在低洼处形成小小的海子,恰如安静下来的孩童。海子的水依旧澄澈透明,掬在手中,指间微凉且有山石的硬朗。少了自上而下的跌宕,海子中有金黄的泥沙,被日光映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水底生出些许绿藻,又托出一片娴静的蓝。

在康定情歌景区,木格措是最大的海子,是情洒大地的凝眸。行走间,水的世界如真如幻,如今如昨。找一块褐色的平石坐下,自己也成了海子。

林 今与古的呼应

在康定情歌景区,山的层次区分出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贡嘎山脉莽莽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仿佛用蓬勃的生命绿色慰藉初入康定时的濯濯童山。

上山途中,但见两侧山峰逶迤,林木森森。时值金秋,高山林木却是饱满的苍劲与深绿,所有的树冠都削尖了头往上竞长,直抵半空那抹纯净的蓝,与一泻而下的银色阳光不期而遇。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下,山间林木大多是精致的极简主义者,并无斜枝旁逸,一律紧贴树干,铆了劲力争上游。它们干脆利落地生长,在密集的群落生活中,杂而不乱,看似无序却相安和谐,共同孕育出一片颇具野性的绿色海洋。不过,大片的墨绿并不单调,偶有杂树、灌木在断崖或石缝中一枝独秀,或金黄灿灿,或霜红点点,仿佛森林的眼。

康定原始森林历史悠久,保存得相对完好,也是一片活着的植物化石,其中有许多珍稀的古老遗存。康定木兰,是川西山区特有的一种原始古老的孑遗树种,属于渐危植物,落叶乔木。每年三四月开花,花期仅十余天。因其对环境的要求极高,生长速度慢,分布区域小,繁殖率低,已濒临灭绝。有资料显示,康定木兰开花时,枝叶自然隐去,满树粉霞,在高山云雾的滋润下,由殷红而粉嫩,在林木的烘托下,腰身款款,恰似刚刚出落的名门闺秀。可惜,我无缘这美好的瞬间,只能怜爱地看一眼这清瘦而娇小的枝干,期待下一次的美好相遇。

康定云杉是另外一种经济价值极高的树种。康定云杉又叫高山杉,生长在海拔3300米以上的高寒地带。在康定情歌景区,低矮的康定云杉随处可见。初生的康定云杉急于抢占地盘,钻出地面的主干上迅速生出斜枝。与其他刚劲生长的树种不同,圈定范围的主干开始往上,枝叶恣意伸展开来,肉质的松针扎满枝头,蓬松而富态,尽显妩媚和柔情。

康定原始林海涵养了一座天然宝库,每一物种的出现或者消失,都是对人类行为的一次记录或警示。多年来,康定情歌景区的原始森林得到了每个人的呵护,无论本地人的衣食住行,也无论外地游客的举手投足,都对这片深沉的绿海充满敬意。

在流水冲刷的溪岸,水汽氤氲,林间草木间滴露潺潺,散发出特有的陈香。两岸的松枝上,常见蚕丝般的悬挂之物,白中带绿,绿中泛黄,有细须垂下,丝丝茸茸,犹如天宫仙女戏水时飘落的纱巾。这是康定高山一种奇特的寄生植物——松萝,当地人形象地称其为“树挂”“云雾草”。松萝寄生于松树或冷杉上,对环境非常挑剔,既要求空气质量高,还要求水源无污染。稍有不适,松萝便生无可恋,绝尘而去。在康定情歌景区,松萝是难得的药用植物,是一道罕见的景致,更是人与自然平衡的晴雨表。

在木格措的左侧也有一片林子。碎石满布的山坡上寸草不生,一片漆黑。立在山坡上的,是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树干和稍大的树枝焦黑,没有叶,没有树冠,只有无数裂开的豁口欲言又止。据说,这是附近一场意外的火灾蔓延至木格措,导致这片森林遇难,幸有森林武警及时救火,使得大火没有危及其他地方的植被。但,这片无名的山坡上,永远留下了一片无言的树冢。它们神情凝重地静立着,孑然的树干高举,远看如同一只只僵硬的大手,仿佛在问天,问地,问那场不明是非的大火。

无论如何,这片林子只能定格在这高山之巅。经过这片林子的每一个人,都会驻足而立,在停滞的时空里对望,反思曾经,叩问来日。

存在的被逐渐感知,被感知的永远存在。森林如此,我们的家园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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