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10月27日
◎王朝书
今早,我听到了大雁的叫声。等我起来,空中,早已没了它们的踪影。
有好些年,没有看见过大雁南飞了。
小时,当秋天来临时,村里的天空很高很高,也很蓝很蓝。那时,老鹰或大雁从天上飞过,人们会看得很清楚。那时,常听到村里人吼,“老鹰来了,快点把鸡撵回去”。小时,村里不少人家,秋收后,习惯将鸡撵到地里。那些鸡,或在地里找虫吃,或拣地里遗留的玉米粒,或啄小石头。这样,不仅节约粮食,鸡也长得壮实。不过,这些放养鸡容易引起老鹰的注意。
秋收后,玉米秆割了,村里的土地,几乎一览无余。在地里觅食的鸡,毫无遮掩。此时,肉食的鹰的眼里,它们应是佳肴。一次次,鹰从天上冲下来,试图抓住肥实的母鸡或公鸡,或者小鸡仔。不过,鹰注意着地上的鸡,而人们却注意着它。当鹰在天上飞时,人们就会开始喊了。
有一天,依然,鸡在地里刨土,老鹰在天上飞着,人们在高声喊着。忽然地,一阵叫声,让地上的人停止了他们的声音。正在地里玩泥巴的我,抬头望去。只见村子上空飞来一支长长的队伍。它们“嘎嘎”叫着,排成“人”字。那样庞大的空中飞行队,我第一次见到。一时间,我忘了老鹰,也忘了地上的鸡。
那队伍很快就从村子上空飞过了。人们也回过神来。“快点,撵老鹰”。一只鹰,趁着人们不备,抓住了一只鸡。那鸡正拼命叫着。人们拣起石头,追打老鹰。终究无济于事。鸡被老鹰抓走了。
空中飞行队如影子一样掠过了。可是,也许因为那天所发生的事,太不寻常,以至那影子竟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上小学了。从课文里,尽管我了解到,它们叫大雁。还了解到,它们每年要从北方飞回南方。否则,它们会在北方的寒冬里冻死。不过,我却不知道它们是怎样飞回南方的。它们一路会有怎样的经历。
当大雁又从村子上空飞过时,我不再惊奇。我看着它们在茫茫的天空中,扑扇着翅膀有序地飞向遥远的地方。我想着,它们是怎样在空中,找到回归的路线的。要知道,天空,不像地面上这样,有清晰的道路。
大雁又飞过了。我离开了村子。那个问题,我依然不清楚。后来,尽管,对那个问题,我牵挂得不多了。但偶尔地,我会从电视里,看它们的飞翔。
有一天,我和先生在电视里看到,一群鹤,飞越珠穆朗玛峰,飞到西藏南部过冬。电视里,珠穆朗玛峰是那样高不可攀。隔着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山上寒气逼人。而那群鹤,竟在寒流、云雾交织的空中,准确地找到路线,飞越那在我看来,几乎不可逾越的山峰,飞回到有食物、有温暖还有热心人等着它们的地方。看完电视,眼泪早已流了我一脸。
今天,又听到大雁的叫声。起床后,我问小琴,她看到雁群没有。小琴说,看到啦。每年都会看到的。雁群,对小琴并不新奇。
下午散步,我想到了,差点被遗忘的问题。我问先生,为什么,大雁能在茫茫空中,毫无凭借地,飞到它们想要去的地方?人,如果进入天空,需要借助雷达,借助卫星。而它们却什么外在凭借都没有,就开始飞翔。且,为什么,它们一定要飞回到固定的地方,而不中途选一个气候温和些的地点停下呢?它们难道不怕历经千辛万苦后,迎接的,却是狼群或冰原或猎人?
听了我的问题,先生先问我,那些雁群,最后是否得到了它们的生存所需。我说,是的。
先生说,这就对了。那些大雁,之所以历经千辛万苦,是因为,它们要去的,是爱应许的地方。中途也许也有适合它们生存之地,但和它们最终抵达的地方相比,那或许,不是最适宜的。
先生又说,爱,就是大雁飞行的导航仪;爱,就是大雁飞行的凭借。正因对爱得不怀疑,所以,它们能在苍茫空中,准确地找到前行的方向,而不会惶恐,不会慌乱,不会随意地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