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鸳鸯谱

话说苻融今日上朝无精打采，苻坚明白其中缘故，大为震怒，但在朝堂之上不便发作，一直隐忍到了退朝。

王猛看见苻坚脸色阴沉，只得硬着头皮紧跟其后。苻融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苏蕙到底是何等样人，居然让天下闻名的阳平公如此伤怀？”苻坚尽量压抑着自己的不悦询问王猛道。

“启禀天王，苏蕙是传说中的织女星下凡，从小天赋出众，半岁能语，三岁学字，五岁学诗，七岁学画，九岁学绣，十二岁学织锦。苏蕙绣出来的花儿，栩栩如生，能招来蜂蝶。苏蕙织好的锦缎，色彩绚烂，宛若天上的云霞飘落人间。”王猛赶紧趋前一步，躬下身子，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世间真有这么聪明的女子？”苻坚怀疑道。

“不仅如此，苏蕙姑娘还心地善良，教民养蚕植桑，织锦绣花，深受乡间村妇的敬仰。”王猛赶紧回答道。

“苏蕙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尤善作诗，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女状元。”苻融也赶忙补上一句。

“依本王看苏蕙未必聪明。试想普天之下，哪里有超过贤弟的青年才俊。苏蕙姑娘有眼不识泰山呀！”苻坚不屑一顾地说。

“苏蕙姑娘才貌双全，却说‘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分明是嫌我无才无德。”苻融哀伤地叹息道。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贤弟素有文名，千万不可自轻自贱。我大秦美女如云，王兄明日就诏令天下女子入宫选秀。贤弟随意挑选就是。”苻坚安慰道。

“实在不敢叨扰王兄。苏蕙拒嫁，我已心灰意冷，无意于此了。”苻融连忙推辞道。

“天王圣明。阳平公贤良公正。那苏蕙姑娘的确有眼不识泰山。”王猛接过话头，附和道。

“哪里呀！她还说在乡下自在惯了，不懂得王府里的礼数。我看她分明是不愿委曲求全，不愿意做个侧室。这明摆着是看不起我们氐人。”苻融愤愤不平道。

“大胆苏蕙，竟然敢藐视王族，难道不怕我治她的罪。”苻坚气得拍案而起。

“天王息怒。天王息怒。那是小孩儿的玩话。苏蕙姑娘知书达礼，岂能说出此种话语。”王猛极力为苏蕙辩白。苻坚不悦地哼了一声。王猛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却不敢擦一下。

正在这紧要关头，姚苌求见。

原来姚苌打听到了黑衣人是苻融府中的武士，这才知道自己儿子闯了大祸。姚苌最近正要送姚兴入宫陪太子读书，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敢出任何差错。恰好驮商从西域搜罗了一批奇珍异宝和舞女歌姬，姚苌计上心来，赶紧送进宫来谢罪。

苻坚对金银财宝不感兴趣，但对那几个年轻貌美的龟兹歌姬十分青睐。

这正合姚苌之意。他轻轻一拍手，一群身着艳服的胡人男子，训练有素地摆放好了各种乐器。除了箫、笙、筝等乐器外，还有箜篌、五弦琵琶、三弦横笛、筚篥、答腊鼓、羯鼓、手鼓、腰鼓、铜钹、拍板……姚苌对此很在行，他一一介绍了各种乐器，苻坚、苻融听得饶有兴味。

姚苌招手，突然鼓声响起，一群头戴缀有明珠的胡帽，身穿窄袖细氈长衫，腰间结着五彩丝带，脚穿软底锦靴的龟兹男子骤然起舞。他们时而蹲下，时而跳跃，时而旋转，令人眼花缭乱。这时候，几名蒙着面纱的歌姬送上艳若玫瑰的葡萄佳酿。姚苌端起酒杯，给众人敬酒。苻坚，苻融相视一笑，开怀畅饮。姚苌随后一饮而尽。王猛身体不适，一口酒也不喝，只在一旁冷眼相看。

这时，一个身材挺拔，皮肤白皙，深目高鼻的男子开始独舞，他如疾风中的飞鸟，翩然落在枝头。横笛、琵琶、羯鼓等各种乐器齐奏，乐曲热烈欢快，跳跃多变，时而似旭日当空，普照四方；时而似狂风暴雨，横扫寰宇；时而似精锐骑兵，呼啸而过；时而似熊熊烈焰，跳荡灼热。舞者如痴如醉，仿佛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之中。忽然曲风一变，他时而如凯旋的将军，胜利归来；时而如勇猛的士兵，英勇作战；时而又如自由的精灵，热情奔放；时而又如思春的少男，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