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妻子的闺蜜送来乡下自己种植的一大袋子白萝卜，几天下来，除了凉拌萝卜丝、萝卜肉馅包饺子外，妻子又腌制了一小坛萝卜干。记得“小雪”那天几个朋友小聚，席间点了一道萝卜炖肉，大家都争相吃萝卜，却没人对肉动筷子。

说起萝卜，谁也不陌生。萝卜，俗名菜头、莱菔、莱菔子等，是十字花科，属一年或两年生草本植物，原产于地中海地区，现在世界各地普遍栽培。我国萝卜栽培历史悠久，早在两千多年前，先祖们就开始培育萝卜。在古代，萝卜的官方名字并不叫萝卜，而是叫菲、葖（tū）、芦萉、芦菔、莱菔等名，而使用最多的是“莱菔”一名。《诗经·邶风·谷风》有这样记载：“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诗中的“菲”后人多认为就是现在的萝卜。《古诗文网》：“菲：萝卜之类的菜。”这是我国对萝卜最早的文字记载。距今两千年前的《尔雅》中也把萝卜叫“芦菔”，在《撷菜》这首诗中，诗人苏轼就提到了园子里种的萝卜——芦菔。如今，我国各地种植的萝卜品种有近2000个，是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蔬菜之一。

冬令食补，萝卜首先。萝卜营养价值丰富，素有“仙人骨”、“小人参”的美誉。明代李时珍对萝卜也极力推崇，主张每餐必食，盛赞它是“蔬中之最有利益者”。他在《本草纲目》中提到：萝卜能“大下气、消谷和中、去邪热气。”民间亦有谚语“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家有万贯，不如萝卜就饭”“萝卜上街，药铺莫开”“萝卜响，咯嘣脆，吃了能活百来岁。”等等。在蔬菜大家族中，萝卜堪称“名门望族”，红萝卜、青萝卜、白萝卜、水萝卜、心里美……无所不多。小雪季节已过，接下来将是雪花起舞的寒冬时节，也是因时而食“冬吃萝卜”之季。萝卜，地不分东西南北，人无论男女老少，是大家喜欢吃的一道蔬菜。因为萝卜不仅可以做出各式各样的美食菜肴，还是养生、药疗、药食同源的经典食材，且物美价廉，不论贫富都能食之，是蔬菜中最有益于人类的美食。

我的本家汪曾祺先生写过一篇《萝卜》，细数了他平生吃过的天南地北的各种萝卜以及吃法，其中提到四川的有两种：“四川人用白萝卜炖牛肉，甚佳。”“四川泡菜什么萝卜都可以泡，红萝卜、白萝卜。”在《萝卜》一文中，汪曾祺还这样写道:“萝卜斜切成薄片，再切为细丝，加酱油、醋、香油略拌，撒一点青蒜，极开胃。小孩子的顺口溜唱道：人之初，鼻涕拖。油炒饭，拌萝卜。油炒饭加一点葱花，在农村算是美食，所以拌萝卜丝一碟，吃起来是很香的。萝卜丝与细切的海蜇皮同拌，在我的家乡是上酒席的，与香干拌荠菜、盐水虾、松花蛋同为凉碟。”

笔者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长江中下游地区，记得儿时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萝卜，除了白萝卜还栽种胡萝卜。每到萝卜收获季节，拨萝卜可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紧紧攥住肥硕的萝卜缨子用力拔出，扥扥土萝卜就出来了。有的萝卜外皮光滑细腻，有的皮厚粗糙点，有的萝卜身上还有一圈一圈的硬纹。像一个个调皮的娃娃一般。那个年代由于粮食短缺，胡萝卜除了生吃外，还蒸煮吃、烤着吃，炒着吃、熬稀饭吃。而白萝卜大都腌制吃，每年冬季我家都要腌制几大坛子萝卜或萝卜干，几乎顿顿吃咸萝卜，一直吃到春季。母亲常说，我们是吃着萝卜长大的娃。也许是儿时吃萝卜多的缘故，长大后我不论到哪里工作生活都爱买萝卜吃，早上稀饭也就萝卜干。其实，古人也常吃腌制萝卜，《红楼梦》第六十一回《投鼠忌器宝玉瞒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写道：大观园的厨娘柳嫂子火力全开，在门口怼完小厮，接着就花儿杠上了。“……吃腻了膈，天天又闹起故事来了。鸡蛋、豆腐，又是什么面筋、酱萝卜炸儿，敢自倒换口味。只是我又不是答应你们的，一处要一样，就是十来样。我倒别伺候头层主子，只预备你们二层主子了。”由此可见，萝卜在明清时期就已经作为咸菜端上古人的餐桌了，而且吃法多样。三国赤壁之战，曹操败北，从华容道仓皇逃走。撤退途中，粮草不足，几万大军又饥又渴，累得走不动路了。恰好，道路两旁有一大片萝卜地，士兵们用萝卜充饥，才得以保全性命。这块萝卜地为挽救曹军起到关键作用，因而被称为“救曹田”。

苏轼的“东坡肉”天下闻名，其中的一道菜“东坡羹”却鲜为人知。其实“东坡羹”之色香味美，丝毫不逊色鱼肉，“不用鱼肉五味，有自然之甘。”东坡羹的主料是大白菜、大头菜、大萝卜和野荠菜。苏轼对萝卜有着特殊的情愫，还特地赋诗曰：“谁知南岳老，解作东坡羹。中有芦菔根，尚含晓露清。勿语贵公子，从渠醉膻腥。”记得1996年春晚，赵丽蓉、巩汉林小品《打工奇遇记》中，赵丽蓉老师用唱的方式报出了一系列的菜名，其中的经典台词“它为什么这么脆，它怎么那么脆？它其实就是一盘大萝卜”当时让我看得乐不可支，群英荟萃就是萝卜开会，它其实就是一盘大萝卜。

“嫩白碧绿叶清莹,秉暑凌霜任雨风。理气宽中消鼓胀,甜如蜜水脆如菱。”确如现代诗人胡秉言先生所言，萝卜有着那么丰富亲切的味道与神奇功效。现在一年四季都有萝卜，但萝卜还是冬天的好，它是冬天里不可或缺的美味，在这最好的时节可别忘了吃萝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