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1月26日
走进莫斯卡,
也就走进了宁静与真诚;
走进格萨尔史诗文化,
也就走进了神奇和向往。
莫斯卡之行,
铸就深情。
——作者手记
莫斯卡的夜很诱人,宁静与淡泊,在寺庙旁的小屋里,面壁而坐,脑海里依然是白天的格萨尔藏戏演出的情形。这是一次难得的洗礼,内心总有一种超然于物外的感觉,千年前的格萨尔史诗,竟然能够在这个小村庄里潺然流传,其貌依然是岭国时代的,其风依然是岭国时代的,能够传承千年的史诗文化,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令人们这样如痴如醉地代代相传?
演员的一抬手,一举步,似乎都有出处,都拥有一颗超然物外的魂,脸上不经意的一次微笑,能够给人醍醐灌顶之感。莫斯卡人演出的格萨尔藏戏,在我所有关于藏戏的记忆里,宛如一粒玉石,灿然于怀,悠然斟出一片斑斓的景色。
我因此而兴奋不已,置身于如此美妙的群体之中,扎根于莫斯卡丰韵格萨尔藏戏文化土壤之中,意象载着心梦,载着自己几十年的不懈追求,婉约如水的情愫,在愉悦之中渐渐启开内心世界那扇渴望之门,绽放着的阳光,把一汪温馨的深情揽入情怀,将一个曾经陌生如初莫斯卡,暖暖地温馨入怀,植入深深的情感世界中,让钟情于格萨尔史诗的情感因为莫斯卡的格萨尔藏戏而更加丰韵。
莫斯卡格萨尔藏戏泰然自若于我对格萨尔史诗的深爱情感,无论我调动怎样的语言,都难以倾诉我内心的感激,我像一位受宠的孩子,跟随莫斯卡格萨尔藏戏的引领,渐次步入格萨尔史诗这座金碧辉煌的神圣殿堂。
我们再从艺术传播的方式来考察莫斯卡格萨尔藏戏的演出。从理论上分析,戏剧艺术所具有的现场直观性、双向交流性和不可完全重复的一次性特征,在莫斯卡格萨尔藏戏演出中,具有相似的特征。站在观众的角度上,欣赏演员的演出,的确具有现场直观性的特点,但是,当我们沉浸在莫斯卡民众对格萨尔史诗的崇敬和热爱的氛围中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这种直观性具有与众不同的内在元素,当置身观众之中的时候,给我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这些观众完全不是纯粹意义上戏剧的观众,因为演员的所有服饰和面具、言行举止等等,都是观众熟记于心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演员和观众没有什么区别,演出与欣赏并不具有明显的区别,除去位置不同的因素外,严格地说,演员就是观众,观众就是演员,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你只要静下心来观察,那些观众简直就是十分出色的演员,他们的微笑,他们的欢呼,他们的神情,他们的举止,所有这一切,都显示出,观众就是演员,在没有舞台的草地上,观众就是演出的一部分,而且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双向交流的特征而言,依然可以这样界定,演员与观众之间的交流是极为微小的,而相通相融才是表演的全部。这种相通相融,既有情感方面的,也有愉悦方面的。无论是演员还是观众,都能从彼此的表演(观众也是在表演)中获得愉悦与快感,都能从彼此的表演中倾诉各自对格萨尔史诗的热爱,对岭国时代的崇敬与向往。与其说是在看演出,还不如说是参与演出,所有观众都是演员,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演出的有机组成部分,既是预期的、又是自觉的。
最后来讨论“不可完全重复的一次性艺术”,莫斯卡藏戏在演出的时候,有重复的痕迹,但是,更多的是情感释放的自然流动,演员的每一句唱腔、每一个舞姿,更多的是记忆与情感领域里的自觉表演,演员与观众不像其它戏剧一样,刻意地、机械地完成上次的唱腔与舞姿,而是同样的情感流汇、同样的情感释放演绎出来的相通相同的表演形式。
莫斯卡格萨尔藏戏还有一个特征,这就是“集体性”和“综合性”。前者主要表现在,每一次演出都是群体性的,演员在“台上”需要一个整体团队,这个团队诚然是格萨尔史诗故事情节的自身需要,也是藏戏戏种特征的自身需要,每一个演员都代表一个特定的文化符号,缺一不可,每一件服饰和面具都代表一个特定人物心理、个性和角色。就一般意义的演员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团队,具有“集体性”特征,不仅如此,其“集体性”特征,无疑还包括“观众”,是在这样一个“集体性”特征十分突出的状态下完成“演出”和“欣赏”的。论述至此,似乎更倾向于英国著名的戏剧理论家马丁·艾思林在其《戏剧剖析》中的观点,他把戏剧比作书籍的手抄本,而电影、电视则是这同一书籍的印刷本【英·马丁·艾思林:《戏剧剖析》第4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1年】。由于莫斯卡人用生命去热爱格萨尔王,对格萨尔史诗中的情节发展都熟记于心,他们熟悉并能诵唱其中的章节,所以,他们在演出或观赏格萨尔藏戏时,在情感上是由思想准备的,他们把每一次格萨尔藏戏的演出视为自己情感世界里的“手抄本”,在我看来,同样也视为自己记忆世界里的“连环画”,倘若演出不是十全十美的,那么就永远不会完全覆盖莫斯卡人情感和记忆中的格萨尔史诗,每一次演出就只能是“手抄本”或“连环画”,因为观众能够从中寻找到自己情感和记忆世界里的那个“点”,这个“点”是完全定格的,只要演员的演出出现这个闪光的“点”,演员与观众彼此之间的情感就达到高度地融合,就能触碰出灿烂的、闪光的情感火花,而这一“火花”的交汇处,就是莫斯卡人对格萨尔史诗的崇敬之情。同样,之后的任何一次演出,都是“重复”这样的过程,都是合理引发这样的艺术闪光“点”。
尤其令人记忆犹新的特征是,所有的演员在演出过程中,其所有戏剧元素的表达,都是那样娴熟于心和随心所欲的,这一特征比起那些经过千百次训练之后形成的唱腔与舞姿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因为从内心自然流淌而出的“自觉”情愫和被动地完成编剧或导演所要求的“表演”情愫有着本质的区别。应该说,只有这样的“自觉”情愫才能实现与观众情感世界里的期盼相契合,而后者的“表演”情愫是很难达到这样的高度的。莫斯卡格萨尔藏戏能够经历漫长的演绎历史,如此完好地保存和传承至今,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样的特点所决定。
诚然,无论莫斯卡的格萨尔藏戏有着多么精湛的艺术高度,其绽放出来的光芒四射的色泽,与莫斯卡人血液里流淌的关于对格萨尔王的崇敬和对格萨尔史诗的热爱相比,依然仅仅是一种较为有限的表达方式和艺术方式,但其所表达的缠裹于莫斯卡人内心的情愫,依然会绽放出葱绿的靓丽景致和灿烂的时代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