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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甘孜日报    2018年12月21日

  

       12月11日早晨,铃声划破校园的宁静。四川民族学院退休教师仁真丹松铺纸备墨、运转竹笔,在家中开始了每天的藏文书法练习。

       一挥而就的瞬间,“扎西德勒”的藏文立体书法落在宣纸上,等候墨迹干掉的片刻,仁真丹松拿起《藏文文法纲要》,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这是一个平凡的早晨,简单却不失乐趣。

       这是一名普通的“教书匠”,几十载岁月变迁中,不改初心、风雨无阻,坚守着故土炽情。

      ◎本网记者 格桑土登 兰色拉姆 文/图

      从放牛娃到大学教授

      一顶驼色帽、一副黑框镜、一双运动鞋,初见仁真丹松,“精神抖擞,潇洒随性”八个字便浮现在记者脑海。

     “我是教授,也是放牛娃。”仁真丹松爽快开启了采访。1958年4月,仁真丹松诞生在康定市塔公镇各日玛村,在蓝天白云的陪伴下,他很快度过了人生中的头七年。8岁时,因文化大革命,本该进入校园的他,却阴差阳错成了放牛娃。从此,仁真丹松的世界几乎被草原和牦牛装满。

      时光飞逝,1976年,仁真丹松长到了18岁。那时的他,朝气蓬勃,总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家人见状,将他从牛场转到了村里生产劳动队。

      劳动队里的日子很累,但能见到牦牛以外的新东西,仁真丹松非常开心。一次,他和队员们参加了营九(新都桥营官到九龙)公路的修筑,这让他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历史见证者。然而,仁真丹松也有烦恼,多次接触讲汉语的人后,他第一次感到了“一字不识”的无奈。

     “不懂汉语可以学,何况我还懂藏语,并不一无是处。”他并没就此放弃,相反攒起了冲劲,主动当起了村里的民办藏文教师。经过六年的沉淀,曾经的汉语文盲能够顺畅用汉语交流。

      1982年9月,仁真丹松的人生发生了大转变。这年,机缘巧合,他通过考试,成了四川省藏文学校的学生,这也标志着他第一次跨入校园大门。1986年8月,仁真丹松正式毕业,被分配到康定民族师范学校担任藏文教师,成了名副其实的国家工作人员。

     “教书育人要对得起良心,我的文化水平有限,必须学习提升,才有资格教学生。”对自己做了清晰定位后,仁真丹松即刻行动。1992年、1995年和1997年,他分别脱产学习于青海教育学院外语系、西南民族大学藏文系,完成相关学业,取得了专科毕业证书和本科毕业证书。

      回到教师岗位上,仁真丹松虚心请教前辈,并结合实际钻研新的教学方式和方法。同时,他还借助担任五省区藏文教材编写委员、州政协委员、中小学教师藏文三笔字检测员等机会,竭力提升自己。“有心人天不负”,2001年1月,他被聘任为高级讲师。

     2004年8月,我州大中专学校教育资源整合,仁真丹松被调整入四川民族学院藏文系工作,期间,他先后担任了《藏文文选》、《词藻学》、《因明学》、《藏文书法》等主干课程的教学工作及班主任工作,并出版个人专著,参与著作编著,发表多篇专业文章和论文,完成多个科研课题研究。

     2011年1月,仁真丹松被评聘为藏语言文学专业教授。至此,他从一名放牛娃成为一名大学教授。

   “流浪人”填补多项空白

      旁人都称他为老师,仁真丹松却唤自己为“流浪人”。

      采访中,他多次说到“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其中便有“流浪人”这一称呼的由来。

     《仁派藏文立体美术书法集》、《藏文文法纲要》、《辞藻学入门》,《藏语韵律学》、《戏剧学入门》......这些藏文学术著作的出现,离不开仁真丹松的努力和坚持,更离不开他的实地调查;实地调查不确定因素多,常打破原定计划,次数多了,仁真丹松便觉得调查就是“流浪”。

    “甘孜18个县(市),我基本都走完了,有的甚至到过很多次;我也曾到了雅安、木里、冕宁、迪庆、青海、甘肃、西藏等地。无论在哪里,我都有很大收获。”据不完全统计,仁真丹松为调查所行的路程,仅在我州境内,就达一万多公里。

      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仁真丹松邀记者欣赏他的“宝贝”。装帧精美、封面特色,他拿出一本本书籍,小心放在桌上,几分钟后,桌面垒起了小书堆,仁真丹松欣慰一笑,开始了每本书籍的介绍。

      他撰写的书籍主要涉及文化、历史、书法等。其中,作品《藏文文法纲要》,填补了藏族传统文化中大五明学之《声明学》的空白;藏族第一本辞藻学注释《辞藻学入门》、藏族第一本戏剧学理论《戏剧学入门》、藏族第一本韵律学《藏语韵律学》三大作品填补了藏族传统文化小五明学之辞藻学、戏剧学、韵律学的三大学术空白。

      除藏族十明学方面的研究外,仁真丹松还撰写了藏族史上第一本弟子规——《人间正道》,书中完美融合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带一路等内容,处处传递着正能量。他以我州历史为基奠,撰写了《木雅通史》及与更敦阿错合著了《嘉绒藏族历史水晶明镜》。同时,他还精研藏文书法,创作《藏文书法理论与实践》、《藏族常用吉祥图案研究》、《仁派藏文立体美术书法集》等。

       眼前垒起的书堆非一蹴而就,仁真丹松钻研藏文文化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收集资料时,当地人对我有戒心,这样的事会经常遇到,针对这种情况,除了软磨硬泡,更要诚信和诚心。”仁真丹松讲得头头是道。

       2013年一次去收集资料的路上,仁真丹松发生交通事故,车翻在了大河沟。“起初并没怕,汽车翻滚时我安慰自己会没事,但事后,我很是后怕,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命大。”然而,事故没有打消仁真丹松继续调查研究的念头,几天后,他又踏上了“流浪路”。

     “研究能起啥作用?研究有命重要?......”在很多人眼中,仁真丹松研究藏文化的拼劲显得很可笑,甚至很多亲戚朋友都多次劝阻他。不过,面对质疑,仁真丹松坚守初心,义无反顾。

       2015年,仁真丹松去雅安调查时,不小心骨折,为早日完成调查收集工作,他仅在省骨科医院呆了一月,之后快速返回“战场”;2017年,长期奔波熬夜,他的肺部因感染直接“报警”......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要想说服别人,我就不能停下;何况每个人有不同的活法,有点困难坎坷很正常。”仁真丹松说得斩钉截铁。

      幽默老头的赤子情

      说谚语、开玩笑、做怪相......仁真丹松风趣幽默,颇有年轻“老顽童”之感,这为采访增添了不少活力。

      笑谈中,他主动聊起了自己遇到的趣事。

       2014年,仁真丹松第一次到国外出差。当时,日本京都大学召开了全球化的语言宗教研讨会,仁真丹松有幸参加。为期一周的日本行,仁真丹松对“保护传统文化”有了深刻认识,与外国专家学者的交流,让他了解到全球的语言文化、宗教文化都在发生变化。

     “那次会后,我就在反复思考,藏文化作为中国文化的缩影之一,是否也可以向国际化方向发展?”仁真丹松一脸认真,然后继续讲述。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场景,不同的宗教文化,十分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我很感动。”2015年,去九龙县调查收集资料时,暖心的一幕让仁真丹松至今难忘。清晨,野人寺传出阵阵梵音,去往寺庙的白塔处,身背  婴儿的汉族妇女、佝偻身躯的藏族阿婆和穿有察尔瓦的彝人,有序围着白塔转圈,他们时而安静移步,时而聊聊家常,很是惬意。

      和着汗水欢笑一路前行,是什么让仁真丹松始终坚持?听完趣事,记者请他解惑。“甘孜是我的故土,我的一切都是它给予的,我只想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像回报母亲一样回报它,而研究甘孜藏文化刚好是我能做的。”一份故土情,一颗赤子心,听来很是感动。

      仁真丹松认为,甘孜有很多村寨,每个村寨都有自己的历史,这都是甘孜的财富。许多人了解中国历史、世界历史,却不知自己村寨的历史,未来需改变此种现象。记者了解到,仁真丹松已从自身做起,收集整理了各日玛村的历史,将于不久后出版。

      在教育方面,他希望甘孜儿女能珍惜现有的系列惠民政策,好好学习,争取将来为家乡做贡献;藏文文化方面,他希望甘孜儿女学习各方优秀文化,从而更好地传承发扬藏文化;书法方面,他希望将来能在保护传承藏文六种传统书法字体同时,进行一定的发展创新,让藏文书法绽放时代魅力。

      年少至甲子,青丝变白发。几十年间,仁真丹松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对藏文化的热爱,对故土的眷恋却始终如一,并且历久弥新。“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采访结束之际,“老顽童”再次强调,然后快速消失在校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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