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前

我与徐师傅聊到上梁话题时，徐师傅话语中带着欣慰，发自肺腑的情感说，每一次上梁虽然安全风险很大，由于自己指挥得当，操作细心，程序上从不敷衍马虎，从没有发生过让房主对上梁失望事故。他感到收获大于付出，责任重于泰山的话一点不假。在乡村建房，上梁平安顺利，是大吉大利的象征。在百姓传统观念中“梁”上得怎样？直接关系到房主一家安居乐业，子孙后代的吉凶盛衰，和锦绣前程。

徐师总结了三条上梁成功经验。一是把准上梁日期、时辰。这一点房主人虽早就请有资历，有名望大的风水先生事前定下好日子。作为掌墨师不得善作主张，既不提前，也不能错后，只能准时上梁；二是在上梁的这一天，房主成员没有一人的生庚属相与上梁的日子相克相冲外，上梁的木工到直接参加上梁的帮手们无一人的生庚与上梁日子相冲相克，要是有，好言劝其回避。所以在乡间有“好日子难猜”一说。乡村建房上梁传统日子，一般在农历月份的初六、初八、十六、十八、二十六、二十八选择。“六”谐音“禄”，衣禄，不愁吃不愁穿。“八”谐音“发”，俗话说，“要得发，不离八”。上梁有两个通用时辰，一个是在“午时”（11：00—13：00）；另一个是“卯时”（5：00—7：00）。今年农历三月十六午时，郭家建房梁上好后，刚好太阳露出山头，象征“旭日东升，蒸蒸日上。”房主十分满意，笑呵呵地双手捧上红包重谢掌墨师。老年人看了亲切，完整重现旧时上梁一幕。年轻人看了，感到陌生稀奇。徐师傅对传统上梁特别强调一点，上梁一定要避开“午时三刻”（11：45）这个时段，在古代，“午进三刻”是斩首罪犯，执行死刑的时间，是个凶时。凡选择午时上梁建房户，掌墨师必须在11：45前把大梁平稳上好，或错过11：45，在12：00—1：00之间上梁。三是上梁时要唱“四言八句”说些吉祥俸承话，恭贺主人，将梁两端榫头与中柱卡口顺利卡合或包口。

郭家上梁良辰一到，徐师傅宣布“上梁啰……”。鞭炮爆响，徐师和户主点燃香、蜡、纸钱，向木梁作揖叩拜。徐师颂唱上梁歌：“手拿金绳拴大梁，吊梁展劲把梁上；左青龙来右白虎，大梁安稳快升高”。木梁上升到房架一半高时，突然停下不动。徐师见势接着唱，“主家修房很热心，红包送了梁高升”。主家揣出红包一一送上。上梁师傅和帮手得到红包后，齐声喊一、二、三！木梁徐徐上升。徐师高声朗唱：“上梁得了主人财，一文去了万元来。”梁木吊升到中柱之上，上梁人手捧木梁两端将梁榫卡入中柱顶部卡口，鞭炮再次响起。徐师高唱：“吉日良辰把梁上，乡邻众亲贺热闹。上梁得了主人财，六蓄兴旺幸福来。”此刻祭梁的金鸡仍平稳站立在梁上，平视山野，标志上梁大吉大利。这时梁上雄鸡要是鸣叫几声，那是最吉祥的预兆。徐师说，在他几十年上梁经历中，他只遇到过两回。时间应证，上梁鸡鸣的两家，后来家景都很旺。梁上好后，4名男童，两人一组抬一个用红纸封着斗口的“五升盒”（一种量具）叫梁上人放下吊梁的绳索，将五升盒吊到梁柱上。五升盒装有五谷杂粮、干果、硬糖、元到角票小红包，白面小馒头、小肉包等。上梁师傅们撕开五升盒封口红纸，取出建房木工见人一份红包。顺手在五升盒内抓几把干果、几个包子、馒头及五谷杂粮先抛撒给梁下主人，这叫“天降喜果”。得到“喜果”的主人，如神灵赐给“福、禄、寿、喜”。梁下大人、小孩仰起头，两眼死死盯住抛撒喜果人的手势。倾刻，如天降冰雹，干果、五谷杂粮、红包、馒头，小包，抛向东西南北中。徐师唱道：“抛果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馍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果抛到西，麒麟送子得双喜；抛馍抛到北，地生金银（粮食）年满仓。”疯抢喜果、红色、梁包的人们喊声、笑声、奔跑声，把上梁喜气推上高潮。

泸定乡间旧时建房上梁形象而深动地展现明朝、大清、民国三个时代，聚居大渡河谷汉族先辈接地气的建房上梁，草根审美情趣和农村一种风物文化。时下，泸定县城到乡村，水泥、钢筋、碎石现浇，无论是高层的，还是低层的，各式各样现代建筑排挤，异化穿斗古建筑。人们仍难已否认穿斗房屋是汉文化中一朵奇葩，仍具有很强的生命力，不易间被剥弱取代。泸定桥东西桥亭仿古重修到仿古街，沙坝熙和盛世仿古建筑群，虽然没有传统的上梁，仿古建筑外貌的魅力就是心灵上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