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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

甘孜日报    2017年10月20日

    ■陈正彪

    那些花儿,或冷或暖,或浓或淡,开在岁月深处。

    多少年来,那些花儿,以异常美好而坚定的力量支撑着我,使我生命的旅程一路芬芳。

    印象中的花儿,清瘦的身影,寂寞地开在山野,以蓝天,红土,或以坚硬的山石、芜杂的灌木为背景。泡儿花的凄冷,杜鹃花的孤艳,百合花的矜持,占林子的张扬……记忆深处,不同季节的花开在同一片心幕上。那些明艳的花儿是暗夜的灯盏,苍穹的星子,把山旮旯装饰成富丽的皇宫。

    求学、谋生二十余春秋,生存的抉择让我与那些诗意而浪漫的岁月渐行渐远,难免无奈而感伤。还有什么能弥补内心的荒凉呢?前不久,读弟弟的诗歌,这种感伤进而被催化:“春风吹落花朵/像吹落我的忧伤/干涸的河床/把村庄一分为二/我没了泪水”偶尔回到故乡,物非人非,家园破落,杂草灌木铺满庭院,父亲生前种植的草药和杂花在院子的一角瑟缩着。仅他饲养的蜜蜂依旧热闹,显示这个家园昔日的温情。

    在市井生存的这些年,也养过各种花。兰花、菊花、吊钟、月季……但由于各种原因,那些花最终都枯萎,破碎,散落尘土,化为乌有。见证了生命的繁华和凋零,存在和虚空,为了避免更多的失落和怜悯,遂不再养花。对别的生命不能负责的人,最好不要以爱美的借口伤害它们。于是,天楼很少去了,任曾经种植梦想的土地长满荒草。阳台的花盆张着空洞的嘴巴,晴天的日子,竹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如碎金——魂兮归来,是那些逝去的花魂么?

    不种花,那就买吧。“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不经意间,陆放翁把卖花的市井描绘得清新宜人,但这高古的图景今天何处寻觅?通常的情形是,在下班、买菜途中随手带上一束。在市声嘈杂的路旁,缅桂、茉莉、月季……摆放在竹篮里或几片芭蕉叶上,卖花人通常是老妪和女孩。台湾散文家林清玄说过,世间卖花和卖香的人是最美最善的。林先生是我喜欢的少数散文家之一,尤喜他笔底溢出如淡淡花香的佛教意味。诚哉,林先生之言。那些卖花的人,把散发着灵性和清芬的花朵交到我们手中,变成我们居室里最明艳的光团。总有一天,花儿枯萎了,光芒黯淡了,但宗教般的美善却依旧缭绕。

    为了留住易逝的花,人们用绘画和雕塑记录花的影象。中国画里专门有花鸟画,历代画家在花卉上寄托对生命的理解。郑板桥、朱耷、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他们把另一种花种植在历史的厚墙上,他们的儒者、释者情怀和生命意志得以跨越时空。有人用塑料制成花的塑像,但我以为,塑料制品散发着化工气息,无法承载鲜活生命特有的灵性。在学者张宇光老师处见到一束木雕的花朵,朴拙的造型,典雅的色彩。花以木质的形态长久地留存,可见爱花人独具匠心。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那是李煜对繁华逝尽的悲叹。而我却因内心深处的那些花儿,不愿错过生命中的每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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