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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节气

甘孜日报    2017年11月13日

      ■高红十

      节气有甚好读……

      春夏秋冬四个立,春秋两分,夏冬两至,再就是暑相连,小大雪,小大寒。拢共二十四节气,一看便知出自农民之眼、之心、之口。

     想象很久很久以前,很多不同地域有农耕阅历中年以上农民,做着大致相仿事情,吆牛转身之空闲,剔去锄头粘土之时刻,手托稻穗掂出轻重,耳听雪被下麦苗嗞嗞儿饮雪判断丰欠……思忖、琢磨、总结、提升。他们一次次低头揣摸土地冷暖,一次次抬头用手指比划月亮圆缺。改变一定会有的,谁知改了多少遍?谁知有没有过一个节气13天或者25天的设想?保不齐推倒重新来过,终于(一定是史上最长的终于)定下一个节气15天,用闰月处理不好安放的日子,充分显示中国老祖宗的思维方式,不苛求不较真儿,大概齐,大概—也就齐了。

      笔者最喜两个节气:惊蛰,惊天扰地鸟飞虫蹦地闹热,显示起名者被惊后的喜悦,后人细细听认真听,能听到老先人惊呼,“哎呀妈呀!它们都出来了!”处暑,君临天下指挥若定的威仪,铺排秋之丰沛与细腻。白露、寒露,露是白的露是寒的露辗碎成霜。露与霜是完全不同业态,一路不同到雪。听那“雪”字发音,一抑一扬,深沉而确定地欣赏。

      冬天人比较懒惰、迟慢。天儿冷,恋热炕不喜出门,出门也捂盖严实,揣着手,所以对冷暖变化不那么敏感。一个冬天六节气“冬雪寒”三字带过,其余净是些“大大小小”衬字,如同歌词中的“依尔哟呀尔哟”,了无创意。

      可以理解,毕竟丰年也罢灾年也好,已成定局。不用再变着法子哄天爷地爷开心,想法子绺顺各路神仙难伺候的脾气,只需按节气走罢,排着队走吧—冬雪雪冬小大寒喽!

      其实,人家早有安排,有另外的春晚节目单。锵锵齐锵齐—锣鼓点从冬至就开始敲了,敲过腊八,敲过小年,敲过除夕,然后把幸福尽可能铺张铺排甚至夸张作秀地过年,过大年。

      二十四节气,一趟周而复始的环线公交车,年年岁岁车相似,岁岁年年乘车人不同,心劲愿景也不同。公交车不扬鞭不加油走了上千年,重复上千年,没有不妥,不适,不美。

     民间有了好听的农谚与诗歌:下雪了!宏观—瑞雪兆丰年;微观—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细致的—夜深知雪重,时闻折枝声;夸张的—燕山雪花大如席。关于清明,农民喝令—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文人跟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既告诉你“八月十五月儿明”,又提醒你“八月十五云遮月”,让你对即将到来之景色有所期待有所预判,二者相抵达到平和。

      唯有新闻扫人兴。嘟嘟囔囔什么“道路湿滑,航班晚点”,什么“高价墓地,禁烧山火”,半毛钱诗意也没有。

      笔者琢磨,古人先有“季”的概念,还是先有“节”?大约先有季,好比看到一株完整长竹,再做竹节般的破分。

      再来说说人们应季做的一件事情,非生产属于生活类事情:阳光下的晾晒。晒冬衣晒被褥,一件件铺开,拍打,又一层层收叠。细心主妇能闻出暮春与早夏阳光味道深浅浓淡之不同。又据笔者北大袁行霈师讲课提及,故宫也喜在阳光适宜的季节,晾晒古代书画。晒书画与晒鞋袜虽有雅俗之分,可晒画人的脚放进干爽的鞋袜里才会气定神闲。

      二十四节气,中国农耕文明一脉经络,中国传统文化一朵奇葩。

      节气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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