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9月18日
◎嘎子
那东西停在我们头顶时,我看清了,是老阿洼放在库房里的那些木桶。木桶镀了层银在阳光下很刺眼,我感觉到有股暖烘烘的气喷在雪地,细小的雪粉顺着热气的旋流飘到了空中。木桶缓缓地落到地上,有扇门张开了,老阿洼跳了出来,鼻尖都有印着闪亮的光。他对我说,今天这飞行器就是为你准备的。
那一夜,我沉入一个漆黑的梦里,什么都看不见,耳边的声音却尖锐起来。我听到水滴到石头上的声音,像轻点鼓皮一样的很有节奏,还有很像秋天虫子唏唏唏的细声鸣叫,我知道那是雪花在空中碰撞与吵闹。我听见有喊声从遥远处传来,在我耳旁不停地嘶声吼叫。
“救我呀!不要不管我呀!”
是肯特上尉的喊叫声。好多天了,困在这个石洞一样的屋子里,看着那堵魔镜一样的石墙讲述的对我来说很陌生的故事。我没忘记寻找不知死活的伙伴,可在阿洼老头的管制之下,我总不敢开口。肯特上尉的呼救声,使我的心扯着拉着似的疼痛。
我很想再看看那个美国佬胖胖的笑得很灿烂的脸,可眼前老是挥不去抹不掉的黑暗。他的憋着气的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在黑暗摇着脖子,怎么也甩不掉那痛苦的声音。我嗅到股血腥味,冰冷的血腥味混和着金属锈蚀的味。
当一股温暖光飘下时,那些气味与黑暗像风中的雾似飘散尽了,我睁开眼睛,脸上身上正罩着鲜亮的阳光。背脊的寒冷我知道自已睡在松软的雪地上。我撑起身子,阳光在雪地闪动,刀刃似的刺眼。我手在眼前遮挡着强光看清了眼前是个开阔的雪沟,两旁的杉树很高大,披着厚厚的雪袍。有人影在我面前晃动,递给我一个墨镜,我戴上后看清了面前这人,宽阔的脸膛,肥肿的皮袍,两个深黑的眼眸在银狐皮帽下很和蔼。他说,太阳这么大,寒气会更重的。我浑身才感觉得冻僵了似的寒冷。
他摘下帽子,满头的卷发汗湿淋淋的。他的脸膛很红,因为年轻,在很冷的阳光下,像镀了层古铜似的发亮,看起来比阿洼老人更精神。他说,叫我曲嘎吧,等会儿阿洼把飞行器准备好了,我们再走吧。
他说的话,我一点也摸不着头脑。我们去哪儿,啥飞行器?他们难道还有飞机不成?阳光在雪地上跳动,像一片片蓝焰焰的火苗越烧越旺。风也停止了,天蓝得看不到一丝云朵,空旷的大地看不见一个活物。
曲嘎不怕雪刺眼,手掌遮挡强烈的阳光,说他来啦。我站起来,才发现曲嘎的个头好高,我站直了只顶到他的肩膀。我可是学校篮球队的中锋呀!曲嘎说,看到没有,他飞来了。我看到有个闪亮的东西从远处飞来。
那东西停在我们头顶时,我看清了,是老阿洼放在库房里的那些木桶。木桶镀了层银在阳光下很刺眼,我感觉到有股暖烘烘的气喷在雪地,细小的雪粉顺着热气的旋流飘到了空中。木桶缓缓地落到地上,有扇门张开了,老阿洼跳了出来,鼻尖都有印着闪亮的光。他对我说,今天这飞行器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搓着手有些不自在。老阿洼红着脸在跟曲嘎谈着什么。曲嘎看看天,又比划着手做飞翔的姿势。阿洼还是一脸严肃,毫不让步。曲嘎很生气,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扔到地上,一人朝雪原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变小,头也没回过。地上两行他皮靴踩出的印痕,很深很深。
老阿洼对我说,我们走吧,今天得把事做完。晚上又会飘大雪的。
我跟着他进了木桶,心里充满了疑问,不知道去做什么,也懒得问。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肯定很奇怪,我们是去哪儿?你昨晚不喊叫,我还忘了让你去看看呢!进了木桶,把门关紧,里面很窄很挤。椅是两个圆形的桶,坐在上面就不觉得挤了。他手在一排键盘上按了几下,木桶缓缓升起来了。老阿洼看着我,脸红红的。他说,我们走吧。我感觉到是自已的身体变轻了,像一根头发丝那么轻,顺着风飘了起来。桶的周围变得透明了,清晰地看见蓝天白云雪原和森林。
这同我们乘坐的飞机不一样,没有乘坐的感觉。简直就是自己顺着风在飘在飞。
老阿洼看看我,鼻尖更红了。他举起左手做了个OK手势,又仰头哈哈笑起来。他说,我这个飞行器怎么样?
我伸开手臂做了个鸟在飞翔的动作,说感觉好多了。
他说,这就是香巴拉的飞行器,一点不起眼。从地上的人头顶飞过时,他们会认为是一面鼓,或一桶酒。西藏人古老传说里就有啊,黑苯老祖辛饶与莲花生斗法时,就骑着一面鼓朝对面的雪山崖飞去。莲花生见了,轻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点,辛饶一个跟斗就从鼓上滚了下来,败在了莲花生手下。哈,其实他骑的鼓就是借我们香巴拉的飞行器。他哪里知道,莲花生也是来自香巴拉王国的法师,那根指头上有超能电波,他当然受不了电击,只有从鼓上滚下来了。
他讲这事时,我在想在另一本书看到的奇事。那个法国女探险家大卫妮尔与她忠实的仆人拥登在一片草地看见有穿红衣的喇嘛,骑木桶从头顶飞过。我想,那可能也是香巴拉王国的飞行器吧。只是奇怪,我们是坐在桶内的,那个喇嘛怎么会骑在桶外呢?
老阿洼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们这个木桶是交通工具,骑在桶外的那种是用来作战的。古老的香巴拉王国也经历过战争,那时的士兵们就骑在木桶上用武器杀来杀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