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7月09日
◎杨邹雨薇
炎炎夏日,蝉是乡村的歌手,是田园的笛音。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年的夏天都是被蝉鸣唤来的。
老家门口有一片竹林,还有很多树,什么苦楝、桂花、香椿、白果、刺槐之类的。紧挨着屋檐的是一棵刺槐,刺槐树下有一个水泥预制的平台,专供奶奶洗被子晒东西的。而到了夏天,就是我们睡觉纳凉的地方。
夏天燠热,辛勤干活的大人们习惯午休,而尖锐的蝉鸣似乎成了不和谐的音符,成了他们讨厌的对象。爷爷偶尔去踢旁边一棵小树,惊飞那上面的蝉。在我和堂哥、堂妹这些孩子眼里,蝉鸣却是一种很受欢迎的旋律。只有听到蝉鸣,才感觉到夏天的可亲可爱。而我们的童年,在夏日的蝉鸣里变得清纯而欢愉。
因为那些年父母在外地工作,爷爷奶奶就成了我的依靠。每年放暑假之后,我就天天待在家里,写写作业,帮爷爷奶奶做一点家务。更多的时候,则是跟着堂哥去玩。什么捉蜻蜓啦、打玻璃珠子啦、钓鱼啦、游泳啦,等等,冒险而刺激。
也不记得哪一天哪一个时分,耳朵里仿佛多出了一种声音——蝉鸣。开始是一只蝉的鸣叫,仿佛是领唱,接下来是无数的蝉跟着鸣叫,仿佛是一个合唱团在表演,渐密渐浓,嘹亮清越,从屋前屋后的树梢里泻出来。阳光仿佛给蝉鸣加温,使之变得更加热切,如海之波浪,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如鼓乐齐鸣,万马奔腾,带给人们一种奋斗的激情。特别让我怀疑的是,村庄那些鱼鳞瓦上的炊烟,就是被这蝉鸣催生出来的,袅袅绕绕,把整个村庄渲染成一幅浓翠的水墨,为平淡的乡村生活增添了一缕朴素而温馨的感动。
就在爷爷奶奶躺在树荫下的凉床上午休时,堂哥就会悄悄地跑来,带着我和堂妹去捕蝉。工具是一根长竹条,顶端系着一个尼龙网袋。我们跟着他,走到村边的桃林里,循着蝉鸣,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跟堂哥在一起,我和堂妹只有做侦察员的角色,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寻找目标。当我们看见那一只只在桃树枝干上横卧而歌的蝉时,就会禁不住喊:“哥哥,在这里!”而堂哥常常做一个“嘘——!”地手势,暗示我们不要惊动它。之后,就蹑手蹑脚地潜过去,伸出竹条,用网袋对准那些忘乎所以的“歌手”,蓦地扑下去,就成功地将它捕获,我和堂妹就禁不住欢呼起来。
有一次,奶奶告诉我们,蝉蛹可以油炸了吃,味道极佳。于是,我们三个就去捕捉蝉蛹。捕捉时间通常是傍晚,带着手电筒,去桃林里转来转去。桃树矮,比其他树更容易寻找。蝉的幼体土黄色,样子怪怪的,天黑之后,蝉蛹或爬上树干,或卧在地面,甚至藏身泥土中,我们每晚都有收获。特别是久雨初晴的晚上,蝉蛹在泥土里憋不住了,就将洞口挖出一个小孔,裸在地面上,轻轻抠一下土,就能看到,就像捡死鱼一样容易。
其实,蝉鸣之美,更体现在夏夜。躺于树荫下,望着星空,倾听蝉鸣更是一种享受。蝉鸣忽高忽低、时急时缓,清脆而洗炼,干净而晶亮,如松涛阵阵,似竹林滴露,仿佛行云流水,把月光洗濯得更加洁净。而白天一天的耳朵劳累与烦恼,也就随之水流云散,内心居然能产生深深的共鸣。
夏天,因有蝉鸣而倍加亲切。蝉鸣浸润着生命的质朴,让我们在躁动中找到心灵的宁静。人在他乡,听到蝉鸣,仿佛听到了久违的乡音,循声张望,我看见的是不绝如缕的浓浓乡愁,永不褪色的乡村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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