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12月17日
◎马亚伟
深秋是最适合登高望远的时节。此时的天又高又远,风的凉意中透着寒气,人渺小得仿佛无所倚仗了,便迫切希望登临高处,拉近与蓝天的距离。最主要的是,登高可以俯视大地万物。深秋时节,大自然删繁就简,四野空旷。登高远眺,可以望到更远的地方,视线可以轻易抵达北方之北,或者南方之南。
自古以来,人们都习惯秋日登高。如果说初春最欣喜的事是踏春,那么晚秋最豪迈的事是不是可以叫做“登秋”?曹操在秋风萧瑟之时登上碣石山,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他的境界突然间就打开了,胸怀开阔得能装得下日月星辰。杜甫面对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抒发登高时的情怀:“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家国之忧,给杜甫的登高增添了悲壮色彩。
秋日登高,就是在阅读秋天这本底蕴丰富的大书。而深秋登高,则是到了这本书的尾声,进入到最冷静而深刻的章节,开始了主题的升华,分外耐人揣摩。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登高的感受因人而异。平凡人没有古代杰出人物的胸襟,也没有那么深刻的家国天下的使命感。可登临高处,面对深秋,我们的表情依旧是神圣而庄重的。我们为大自然所折服,为深秋时节万物表现出来的姿态所震撼。
登高,究竟多高算是高呢?地球上有世界最高峰,而我们需要的高度仅仅是超越生活之上。生活中,浮尘四起,喧嚣杂乱。向季节索要一小段时光,给自己留一片回归自然的空间。
深秋风寒,寒霜攻陷了草木青翠的包围圈。虽然败叶与枯枝显出晚秋的寂寥,但随处可见那些在寒霜中挺立的草与树。它们在与季节做最后的抗争,虽然明知道所有的草木都会败给季节,但它们不气馁。很多草木通过颜色的变化来适应时令变迁,红、黄、紫的叶子泼了满眼。登临高处,看到各种各样的颜色,这里一片,那里一抹,不规则地写意着秋之绚烂。
登高是为了挣脱低处凡俗事务的束缚,也是为了领略高处的风景。我向着最高峰前进,每一步都在丈量与蓝天的距离。终于登临顶峰,伸开臂膀,拥抱蓝天,心中顿生一种“天下之大,为我所有”的豪迈。一切都在你的脚下,没有什么阻挡视线。俯视小城,一览众山小,看到密集的楼群,四通八达的道路,以及路边的树木。深秋的底色很厚重,莽莽苍苍;深秋的氛围有些萧瑟,戚戚凉凉。人在其中,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小。这广袤的世界里,人本就是一粒尘埃。深秋登高,体验过那种复杂幽微的情怀,觉得心变得轻灵起来了。
我在高处徘徊,再把视线投向远方,看起伏的山绵绵延延,思绪翩然。此刻,感觉离尘世远,离梦想近。我想,低处是生活,高处是诗和远方。登临高处,俯视烟火尘世,忽然有种人间可亲的温暖感。深秋登高,是挣脱凡尘束缚,而挣脱之后是回归,回归到热闹繁华处,回归平淡的生活。高处与低处,自如切换,便能保持心灵的宁静。梦想的高处,与生活的低处,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我们攀登得再高,也离不开低处的生活。
深秋登高处,禅意扣人心。凡尘有梦,人生起伏。愿我们在高处做梦,在低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