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

   冬天的早晨，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故乡，一片银装素裹，天气预报说今夜将有初雪，果然小雪如约而至。乡间的小路上，远处的黛瓦上，菜园的青菜上，静默的枝条上，都轻敷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好似是一个略施粉黛的素洁女子，恬静优雅。

   这样的美景如今在故乡难得一见了。年年暖冬，让雪花儿这一冬天的精灵也很少光顾我的故乡了。所以我期盼下雪，早晨起来看到满世界的白雪，我忍不住惊奇地叫一声：“下雪了！”我轻轻地打开大门，一股寒风夹着雪花直往怀里钻。我信步走出院外，没带任何遮挡物，让雪花像顽皮的儿童扑向我。它们撞在我肩上，停在我的头发上，栖息在我的衣服上，除了我的脸上留不住，化作湿湿的雾气。有时，想抓住一个玩赏，它却轻盈地一闪。我漫步在乡间水泥路上，正是冬闲，路上行人稀少，我独行在这漫天飘舞的雪花间，在雪谱写的现代舞的旋律里，享受着她带给我的惊喜和快乐。雪花儿轻盈地曼舞，时而密，时而稀，柔柔的、轻轻的，如白蝶翩跹，似琼花轻扬，袅袅婷婷，尽显她美妙的身姿。在白雪覆盖下的乡村，宛如一座美妙的童话城。

   过了一会儿，雪慢慢地停了。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转身回家，早起的母亲已将院子中间水泥地上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水泥地两边的菜畦里还覆盖着白雪。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笑脸，阳光不是很强烈，但照在身上依旧能感受到它的温暖。我搬来一张木椅，坐在门框边，一边晒太阳一边欣赏这雪后初霁的美景。云层渐渐散去，太阳终于可以独霸天下了。阳光水银乍泄般地铺展开来，飞溅在白雪覆盖的屋顶上。白雪好像已经感受到阳光的力度，在束束阳光的敲打下，融化成涓涓细流，如同玩滑梯的孩子似的，调皮地顺着琉璃瓦蜿蜒而下，滴落在屋檐沟里，汇入到落水管中，流向地面。而菜地里的白雪却不肯轻易就范，无论阳光怎样放肆地照射它，它依旧静静地伏在蔬菜上，不肯挪动半步。直到下午，它们才依依不舍地融化在地里。

   我爱故乡的雪，始于童年。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整天寒风呼啸，三天两头下雪。虽然大雪很少，大多是小雪，但依旧能激起我们玩雪的兴趣。 每到下雪天，我便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那时候只觉得下雪很好玩。看着洁白的雪地被我们踩得一塌糊涂，做民办教师的父亲意味深长地告诉我，雪不仅能给枯燥的冬天增加美感，更主要的是它能保护农作物，杀灭病虫害。望着父亲那深情的目光，远眺远处皑皑白雪，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此我便爱上了雪，爱雪的纯洁，爱雪的无暇。长大以后，工作在异乡，但每有下雪天，我都要回老家小住一两天，领略乡村白雪的美姿，回味乡村白雪的温情。

   冬天的故乡，没有了花红柳绿，没有了硕果飘香，没有了河水潺潺，一切都显得单调而寂寞，沉闷而萧条。但一场大雪，却让故乡鲜活起来。那飞舞的雪花，让故乡有了色彩，有了灵动，有了活力。冬天的故乡，因雪而美丽，因雪而优雅，因雪而多情，因雪而富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