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全富

走过一段沿河大道，拐了一道弯后，就来到了永兴镇的赶集地。平日里，集市有固定的时间，阳历逢双开市。一年中无论农忙农闲，集市上的四时之景总是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常听内地朋友们谈起他们赶集的日子，这对于我而言，认为那或许就是上一次县城，逛一次街而已,也就没有太多的去深究。不过，在一次赶集之后，彻底推翻了我的三观。

妻子在临退休之前，被派往绵阳市，管理就读于绵阳普民中学甘孜州籍的高中生。于是，我和妻子从丹巴出发，行程七个多小时，来到了那所学校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忙着采购生活必需品，每一天里，游走在超市和学校之间。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也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闲逛。不过，几日下来，早已索然无味。就在这时，一位在这里已经担任许久的管理员老师告诉我们，除了转商店，可以学学内地的朋友们赶赶集，到集市上走一走。第二日，在这位老师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座集市——永兴镇。

永兴镇旁，有一条小河，河道宽阔。正是枯水期，因此，河道里只有一条小河在静静地流淌。河岸旁，长满了芦苇。由于时值冬日，芦苇荡里一片雪白的芦花。河面上，一对对绿头鸭和黄鸭正在悠闲的游来游去。有时候，黄鸭将头扎进水里，露出尾羽，双脚在水里急速的划动，从而稳定了身子。还有一些小鸭子，猛地钻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才从远方露出了头。

走过一段沿河大道，拐了一道弯后，就来到了永兴镇的赶集地。平日里，集市有固定的时间，阳历逢双开市。一年中无论农忙农闲，集市上的四时之景总是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集市上大多是当季的农产品和海鲜类产品交易。集市一分为二，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往右的那条集市称为上市口，入口处较为开阔。而左边的那条集市，入口处地面凹凸不平，雨天时还积有水。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右边的集市进入，转上一大圈后，从左边集市下市口的另一个入口进入。上市口集市两旁，有着高低不一的旧屋。这些房屋从外形及破旧的程度来看，已有些年头，房屋之间的间距大抵在四米左右。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两旁，店铺的招牌都相当陈旧，且多为自己在纸张上用毛笔书写的，也有一些是印刷体。因此，这些店铺上方，就多了许多红红绿绿的纸张，已有了厚厚的一层。而有些店铺，只是在门口的木板上，用粉笔随便写上“衣帽店”、“精修钟表”等店招。店铺内，装潢极其简单，墙壁上，贴着各种颜色的贴纸，有的干脆就刷一道漆。有的地方墙面业已脱落，露出里面暗藏着的红色砖头。店铺大多呈长方形，长长的甬道两旁，挂着各式衣物。顾客在挑选衣物时，如果走马观花，不作停留，大概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如果一件一件地选，那需要很长的时间。难怪别人说，赶集不可过多停留。不然，你才转了一两家，集市早已歇了市。

在上市口集市里，主要是以衣物集市为主，其次也有许多卖膏药的地摊。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许多游医在这里行医。他们大都穿着颜色早已泛黄的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颇有医生的样子。他们的摊位前，都聚集着一大堆人。在牙科医生面前，一位老大爷张大了嘴，“牙医”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着口腔里的牙齿。看了一会儿，摇着头告诉老大爷，你的牙齿是最廉价的塑料牙齿。因为这种牙齿，使得你嚼什么食物都索然无味，身体健康才会每况愈下。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如果长此下去，你的寿命都会缩短好几年。如果在这时候，你选择我的这一副烤瓷牙，保准你活到九十九。”躺在藤椅上的老人合上了嘴，一叠声地喊道“换！换！换！”手术就在露天之中进行。“牙医”将一只手塞进患者的口中，迅速的将牙套取了下来，看了看，便现场制作起假牙来。十几分钟时间内，牙齿就制作完备。再次赤手将制作的牙套塞进病人口中。整个过程无须消毒处理，仿佛面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任人摆弄的机器而已。

在一处“眼科”摊位前，十几位老年人挤成一堆。手术台，其实就是一把业已破旧的藤椅，躺着一位睁大了双眼的“病人”。眼科医生翻开老人的眼皮，略微看了看，告诉老人视力不佳是因为老人眼中有了白色的膜所覆盖造成的，应该及早除去为好。在得到患者的允许后，眼科医生随意地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在没有消毒处理的前提下，直接伸进患者的眼睛里，不断在患者眼皮里狠狠的刮着。不一会儿，剪刀上聚集了一层白色的粘膜。再随手拿起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水，直接滴在手术过后的眼睛里，精湛的“医术”赢得在场老人们的欢呼。于是，老年人们争先恐后地躺在那张手术台上。不一会儿，医生面前的眼药水售卖一空，口袋里也鼓鼓囊囊的。在这条集市上，还有诸如跌倒损伤、风湿骨痛的摊位，摆放着国家明令禁止的虎骨、鹿角等名贵中药材，不过也都是噱头而已，我想，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这一条集市上，还有诸如书籍、五金等用品。其中，书籍随意喊价，翻开一看，差不多都是盗版的。每一本书纸质质量差，也许是激光扫描的缘故，有些字迹还重叠在一起。不过，你在这里游走，也可以买到许多早已退出市面的物品，买一些回家，当成老物件摆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或悬挂在书房的墙壁上，不是更有品味了吗。于是，我在这些摊位里游走了许久，也淘到自己心仪的物件。

这条街上，在一处老宅前我停下了脚步。眼前，一座瓦房的屋檐下，白色的外墙上，还存留有人民公社时期的宣传画。左边的粉墙上写着“昨天，形式犁头高高挂”中间的粉墙上画着一根横梁上，悬挂有一个挂钩，挂钩下吊着一把犁铧。右边的图案上，画着一台拖拉机，上边写着“明天，使用机械化”，下面落着“永兴人民公社”字样。整个宣传画突出了革命公社时期，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如今，这里的民众早已实现了所有的梦想，而这些宣传画还停留在那一个年代里。看着不仅发思古之幽情，不过，更多的还是对现代生活的赞美之情。

从这一条集市出去，拐过几道弯后，就来到下市口集市的另一个入口处。在这一条宽约三四米的集市上，种类琳琅满目，各种农产品纷呈，如同博览会一般。新鲜的鸡鸭鱼肉、蔬菜瓜果，由农民自养、自产、自销，不但纯天然无污染，而且因为没有中间环节，薄利多销。那些鲜嫩的韭菜，看着仿佛走进了春天里，鼻尖萦绕着春天的味道，按我们老家的吃法，先将韭菜洗净切成段，再将猪肉肥瘦搭配起来切成丁，合上这嫩绿的韭菜段，正好包包子用。农家手工制作的地瓜粉条，是纯手工天然食品，吃着安全放心还有劲道，也是必备的干货。热腾腾的熟食摊子看着简陋，但那些食物都是自家制作，娴熟的传统手艺顶呱呱，到了摊位前谁都想买点尝尝。炸丸子、炸酥肉、炸黄鱼、煎带鱼，放在家里一直可以吃到月底，多少总得来上几大包。白色的豆腐切成了方方正正的小块，也得买上几块。那些嘎嘣脆响的干大枣，吃在嘴里香香甜甜，怎能不买上一些？在回去的时候，我和妻子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淘来的货品。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一条集市成为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其实，这也许是我们融入另一个环境时必做的功课之一吧。在这里有着纯朴的民间乡风，氤氲在他们和我们心中的，一定是绽放着幸福温馨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