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银柱

人间

有人在风中触摸到刃片

触摸到天空锋利的空白

抽象的天平上

我看到偷换砝码的人，遍体鳞伤

此刻，有人临渊提灯

有人用失聪的耳，窥探一潭水的私语

当绝对的光明填满他执着的容器

——危险，只对称于不断重复的荒诞

在人间，我们是一只受难的器官

被反复磨损，不知疼痛

观雨

雨在坠落，它一生从不逗留

没有任何存在之物能使它欢喜

当人群成为浮光掠影，一滴水

正逃离期待者们赋予的隐喻

雨在融合，只有在其他的雨中

它才能感受到自身的复杂

当一个人被莫名领入尘世，认识

是一张纸寻见内心的空白

雨在消失，连同那些易碎的意识

——自我与洞见都不真实，唯独死亡

犹如一只麋鹿在幽林中觅水

悬崖

一个人在雪中，堕入思想的平面

万物在自省中露出破绽

我们困于猎场，却不能指证

词语，如何俘虏了鹿群感性的唇齿

我们爱过世界：纸中呼吸的陷阱

某一刻突然思辨的灌木丛……

之后便离去吧。——轻易支取的经验

都是低于美的磨损之物

狩猎者濒临纸的悬崖

风翻阅着他空旷的身体

虚无的介入者应如何定义存在之物

风

风吹过、飘散。它从不留恋

只于行走中不断重构自己

它抚过我们疲倦的芦苇，没有言语

——事物的完整性往往始于自身的拆解

这是在漆黑的水域，你独自划船穿过它

虚空的内部，由此洞见一尾鱼的隐疾

当欲望以本能的形式升起旗帜

在时间的暗流里

我们反复修补，并不断溺水

轻如词语

如果你途经，照耀过我们生命的野火

记忆便像是重燃的灰烬

死去的人必将在深夜醒来，扑灭

与身体无关的句子

如果你独坐荒原，观日落、星辰

和所有黎明失焦的脸

当静谧再次漫过你悲伤的灯盏

你竟记得，挽歌流进干涸的喉咙

——那些震颤，那些苦涩的树

极地的夜晚

我们在世界的伤口中觅盐

你说：石头，轻如词语

多年后

那时，一杯水里藏有大海的悸动

我们倾倒自身的容器，影子多么对称

可以用愈合的漩涡感知彼此的空旷

可以在雨中，舔舐潮湿的利刃

如今，误入镜中的人难以脱身

我们赤裸，在观念的井口反复求索

晦涩的脸，如盐田上的雪

——晦涩，幽深于一个人体内的深渊

多年后，当你的冬天没有了炉火

而我内心的土豆是多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