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康巴传媒网 >> 文化 >> 康巴人文 >> 浏览文章

自在行走的牛

甘孜日报    2021年01月22日

   ◎肖笃勇

   在丹巴县城附近的马路上,会时常遭遇正在行走的牛,三五成群,或独步天下。牛犊高兴时活蹦乱跳,成年的牛都走着稳重而踏实的步伐,一副悠闲自在的神态。假若你开着车,为了安全而鸣响喇叭,有牛或靠下边,但多数的时候它们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对喇叭声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似乎在说这是车道人道也是牛道。你只好减速或停车避让,这时,某头牛对着你的车头“哞哞”叫唤两声回应一下,然后泰然自行而去。如果碰到一头牛正好躺卧在马路中央,瞪着圆鼓鼓、惨白带血丝的大眼睛,嘴不停的磋磨着,估计你得屈尊下车,用肢体语言和吆喝声与它交流,最好表达出友好——牛哥,理解一下,我还要赶时间。

   而在小金县巴朗山飘着雪花的山坡上,在道孚县八美镇长满青草和小黄花的草场上,看见放牧的牦牛,零星分布如移动的“雪域之舟”,汇聚成片形成荡漾的牦牛的海洋,它们忍受着高寒或暴晒啃噬草和草根,那样温和、驯顺和宁静。

   这是在藏地还能看到的牛的风景线,生命融进大自然的一种美,让我生出了感动和思考——牛们何以在艰苦磨难中保持气定神闲与安身立命的生命状态?

   小时候,看到牛吃草吃得快而粗糙,却又在夜间嘴“推磨”浪费睡觉的时间,奇怪之余问大人,大人说牛生性懦弱迟钝,只有抓紧时间快速吃草,危险来了好赶紧逃命,所以草便吃得潦草,等到安全了,再慢慢地回吃。后来读到叶圣陶先生的文章,他幼年时对牛的眼睛印象特别深刻,深刻到对牛眼“不自在”与“害怕”的程度;又从长工那里知道了牛的眼睛看什么东西都会放大,比如看人,人就特别高大,像“四金刚”,故而牛对人有恐惧感,不敢倔强,听人使唤,表现出的眼神也多是浑浊与哀怨的,等等。

   长大后,我对大人们关于牛“回吃”草的说法,包括叶老文章里写的东西产生了警惕。原来,牛“回吃”草,就是牛“反刍”的生理习性,其本身是有利于牛的胃对食物的消化与吸收;而牛的眼睛,由于其构造不同,大约只会影响到它所看到的东西的颜色及清晰程度,从科学的角度理解,同一个视角看一个东西,其大小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牛的温顺,并不是因为它们把人看大了,而是脾性所致;也就是说,牛天生的生理构造与习性造就了其驯良与吃苦耐劳的品质。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更愿意从牛与人类长期以来形成的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甚至于相互崇拜的关系中来解读牛所表现出来的生命状态。

   我们知道,牛在印度是“圣物”,不但能在街上自由自在的行走,人和车都要让路,还能随意吃它们想吃的一切东西,而且大多数牛是自然死亡的,很多印度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吃过牛肉。印度人崇拜牛,将牛尿当饮料当“圣水”喝,直接在牛粪上烤制鱼肉吃,还相信牛尿牛粪可以用来治病。

   同样,在藏地,牛实际上被藏民们当成了“家人”。特别是牦牛,不仅仅成为了藏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伙伴,他们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是从牦牛身上获取的,以牦牛肉为主食,牦牛奶作营养饮品,牦牛皮毛制成衣服;牦牛也寄托着藏民们的精神信仰,比如对于白牦牛的崇拜,白牦牛经过超度后要放归自然让其自生自灭,白牦牛是不少山神的化身,又比如对于普通牦牛的尊重,只要不是在杀牛季死掉的,当地人对它们都要进行厚葬,有的还会请寺庙的喇嘛来念经。还有,今天行走在甘孜、阿坝、昌都等藏地,仍然能看见人们把黄牛和牦牛的头骨、角作为灵物来供奉,或者镶嵌在石墙上供人视拜,甚至将刚杀的牛头供奉在房顶上以示尊崇。

   由此看来,牛的温和与驯顺,也是与人长期相处的结果,而且牛比人高大有力量,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也会表现得坦然自在,这一点恰恰可以得到反证,强壮凶悍如非洲的野水牛,在狮子面前也大都会表现得紧张与警惕,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却惧怕当地的土著人,对人类的狡诈与凶残充满着本能的恐惧而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回过头来,理解牛的气定神闲与安身立命,包括它的自由自在,这里面固然还有工业文明的进步逐渐让牛从“蛮力”中解放出来了的因素,但是否也包含着牛在艰苦环境下磨练成的吃苦耐劳和勤劳奉献的精神呢?包含着牛大智若愚、与人为善的低头智慧呢?

   而这道美丽的牛的风景线,已然在温暖地揭示出一种民族向往和必然——脱贫攻坚,共同富裕,藏地人民正在用牛一般的勤勉踏实和奋斗精神走向幸福自由的生活,同伟大祖国一道奔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 上一篇:服饰上的精神印记
  • 下一篇:当下民间《格萨尔》文化传播态势与藏族文学

  • 本文地址: http://www.kbcmw.com/html/wh/xkbrw/679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