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文

自德格县城沿色曲河峡谷而下，十余里就到了龚垭乡境内的龚垭寺。这个不大的寺庙所在的河谷东侧山腰台地，就是岭国时期甲察大将(甲察王)建都的地方。

史诗《格萨尔》中的甲察，是一个英雄人物，他一生率东征西讨，协助格萨尔征服了众多部落和方国，战胜了众多恶魔，建立起强大的岭国。甲察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历史人物。据德格县调研员、藏族学者泽尔多杰介绍，甲察是格萨尔同父异母的哥哥，系中岭部落幼系首领僧伦王汉妻拉呷志玛所生，与格萨尔协同征战数十年，建立了赫赫战功，在30员大将中排位第二，在德高望重的七君子中也排位第二。岭国建立后，格萨尔派他镇守中岭国(岭国分上中下三部)，并把龚垭一带给他作封地；龚垭在岭国诞生前就是岭部落支系的老根据地，甲察受封后，在龚垭乡更达村境内的拉翁通山上即今之龚垭寺所在地修建了中岭国的都城；后来，霍尔国白帐王率军入侵岭国，甲察率兵出战，不幸战死于战场，从此人们尊称他为甲察王。

甲察王古都的王宫建在龚垭寺背后一个突兀嶙峋的山包上。山包高数十米，坡陡路险，攀爬可上。其上为一个千余平方米的平台，四周陡峭的地方还残存有古代石砌的围墙根基，平台中央坐落着呈四合院式的夯土筑成的平顶旧式碉房，就是甲察的王宫。泽尔多杰说，据资料记载这王宫的墙基里浇铸有生铁，但因荒草和浮土的掩盖我们没能看到。在山包上可俯视四野，地势非常险要，加之石砌围墙的护卫，确有“万夫莫开”的坚固。山包后是片低凹的开阔地，再后，是一座驼峰形高山，其上有两座古碉堡遗址，相距200余米。据说这是当时的哨所，在那里可以看得很远，发现军情便可迅速通告山下驻军。古碉大若一幢住宅，但顶部早已不存，只剩下残破的土黄色高墙寂寞地耸立着，就像两个侍卫，忠实地护卫着前方的古都。

这座历时千年的古城堡建筑在需攀爬才可到达的险要处，且规模也只能与现代藏族的民居相比，充其量可算作一个军中要塞罢了，无论如何也与莺歌燕舞、金粉脂黛的生活联系不起来，哪里还有一点王者的风范？由此令我们想到当时形势之险恶、战争之频繁、生存之艰辛。

我问泽尔多吉，王都怎么会选择了这么个偏僻而陡峭的地方？他解释说，这个地方可算作岭国东部的一道门户，从这个峡谷沿317国道西去20公里，就到了岗托渡口，过江就是西藏，是茶马古道必经之地，是东西经济文化交流的走道，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

据泽尔多吉介绍，甲察王在这方园百里多有活动，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传说，古城堡东南山脚下，有8尊佛塔，其中一塔顶长着一棵10余米的柏树，传说是甲察的显灵处；前方三山环抱的一块开阔地叫拉翁通，相传是甲察遇见神仙白梵王的地方；沿山谷而下十多里处，有山崖如甲察头戴缨盔北靠戈绒山的形象，传说是甲察化身，旁边有一岩洞，传说为甲察上师大喇嘛穷波尼玛降称修行的崖洞……

种种传说都证明，甲察是根植于岭国山山岭岭，根植于民众心中的英雄。

石 渠 印 象

在青藏高原东南缘川青藏接壤地带，有个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叫石渠。巴颜喀拉山、沙鲁里山脉在这里绵延，雅砻江、金沙江、查曲河纵贯全境，形成了独特的生态格局。这里的草原是四川省最大的湿地草原，镶嵌着雄壮的雪山和奔腾的江河，点缀着一个个翠蓝的湖泊，是黑颈鹤、天鹅、金雕、白唇鹿等多种珍稀动物栖息繁衍的天堂。石渠草原广袤无垠，风光旖旎。夏季来临，碧绿的草原点缀着红、黄、白、紫各色野花，如仙女织成的锦缎，牧民的帐蓬星罗棋布，牛群和羊群缓缓地徜徉着，天上的白云悠悠地蠕动着，如同一幅多彩多姿的图画。到了金秋，两万多平方公里的草原就成了色彩的世界，花朵的海洋，绚烂夺目，流光溢彩。

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藏民族们，崇拜太阳、崇拜草原。他们有广阔博大的胸怀，有奔放豪迈的性格。千百年来，他们演绎了关于太阳、草原和人的故事，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文化。他们的歌喉雄浑嘹亮，他们的舞姿刚劲潇洒，他们的服饰绚烂典雅，他们的宗教丰富深厚，他们的信仰根深蒂固。

石渠县有萨迦、宁玛、格鲁、噶举四大教派寺庙。这些寺庙既是佛教文化、世俗文化和珍贵文物的宝库，又是高僧大德、佛学英才的摇篮。清代时就曾出现过几位名贯涉藏地区、名贯佛教界的高僧和学者。尔金久美却吉旺波曾著有宗教历史、文学方面的多种著作，其《莲苑歌舞》是藏民族熟知的寓言名著。高僧米旁·朗杰嘉措在藏医学和文学方面有极深的造诣，对藏文化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在涉藏地区有“医圣”和“文豪”的美誉。他的《国王修身论》《米旁全集》是藏文化中的砥柱之作。石渠还有座叫巴格嘛呢的石墙，高3米，厚2—3米，长达1600米，已有几百年历史。人们称此为“善墙”和“恶墙”，与弃恶扬善的故事有关。石墙以石刻和石刻彩绘石片垒起，寄托了无数善男信女的心愿。

石渠是格萨尔王曾经征战、驻军的地方，格萨尔的遗迹遍布这片土地，格萨尔的故事洒满村村寨寨。据记载，格萨尔的两位出色大将甲察夏噶尔和察向丹玛乡查的主要活动地就在石渠，霍岭大战等几次大的战役也在石渠发生。至今境内还有甲察大将的石像、宫殿城堡遗址等。最撼人心魄的是，在距县城90公里的草原深处有一处叫“松格嘛呢”的石头城。这是一座信仰之城，一座历史之城。城高十余米，长百余米的方形石城，据传说是当初为了超度格萨尔军队阵亡将士垒起的嘛呢堆，由于人们争相朝拜英雄，每人都愿意为嘛呢堆增加一块石头，越垒越高，使嘛呢堆最终变成了石城。直到今天，这座石头城依然被人们向往、崇敬。

石渠地处四川甘孜与青海玉树地区之间，早在部落时期，就是川青交通必经之地。近千年来，茶马古道南北贯通，这里就成了商贾马帮往来穿梭的地方。长长的牦牛队或骡马队结队远征，或北上青海去驮盐巴，或南下康定驮茶叶，他们曾在这广袤的草原上演绎了迷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