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10月23日
◎嘎子
我闭上眼睛,他把卵石轻轻在我眼皮上滚动,我感觉到有股暖暖的东西钻进了眼珠里,不久眼睛就开始发胀了,很多泪水涌了出来。我想伸手去揩在脸颊上滚动的泪,他拉住了我的手。石头在眼皮上轻轻滚动,我周身便暖起来,鼻梁上沁出了丝丝细汗。我张开了嘴,呵呵呵叫着,说好想打个喷嚏。
我好冷。
我看着老阿洼,不停地搓手。屋子里生着熊熊的火,墙壁都烤得流汗,我还是很冷。
他问,你很冷吗?我说,眼珠都快结冰了。我眨眨眼睛,里面很涩很痛。
他说,你等等。他从床脚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本色的松木,用久了用了一层亮晃晃的光质。他打开木箱,里面有很多杂乱的东西。他在里面掏摸了很久,掏出一个青黑色的卵石,在手里掂掂,说你把眼睛闭着。
我闭上眼睛,他把卵石轻轻在我眼皮上滚动,我感觉到有股暖暖的东西钻进了眼珠里,不久眼睛就开始发胀了,很多泪水涌了出来。我想伸手去揩在脸颊上滚动的泪,他拉住了我的手。石头在眼皮上轻轻滚动,我周身便暖起来,鼻梁上沁出了丝丝细汗。我张开了嘴,呵呵呵叫着,说好想打个喷嚏。
他收回了石头,对我哈地笑了一声。我狠狠地打了好多喷嚏,感觉到心里舒服极了。
他说,这下暖和了吧。我说,不冷了。我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石头,他笑了一下,把石头递给我看,说没什么稀奇的,就河边拾来的鹅卵石。
我接过石头,表皮很光滑,青色的有些裂痕。就一个普通的石头,与便随扔在河边的石头没什么不一样。可捏在手心却慢慢变得滚烫起来,好像慢慢燃红的火炭。老阿洼说,你暖在心窝上吧,最好睡一觉,做个好梦。
我把石头暖在了心窝上,开始有些冰凉,不久一股温热的气流就注满了全身。我感觉到自已正在融化,飘在石洞上方的白雾就是我吧。
老阿洼柔软的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了。只想就那样飘呀飘,飘得越高越舒服。
我醒来时,浑身冒着热气。我觉得身体在燃烧,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火焰飘飞起来像绽开的花瓣,我眼珠哗地迸出眼眶,掉进滚烫的血水里了。
我哇哇叫着,跳下床。心里像有许多说不出的苦痛朝上涌。我心急火燎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嘴大张着要把内心淤积的难受哇哇吐出来。
我流了一地的眼泪和鼻涕,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我哭了,大张嘴呼天呛地的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难受,这样的想倾吐。
我又打开那个木箱子,翻弄里面的拼图碎片。我在想,这些碎片能拼出一幅什么样的图呢?
老阿洼默默地看我,手里的茶碗喝空了也没想去倒满。
我泪流满面地对着他,咬住嘴唇说,我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我哗地把衣衫拉开,那颗卵石滚在了地上。那颗石头像注满了鲜血似的红,在地上滚动着,留下了长长的红色印迹。我抽搐了一下,擤擤酸涩的鼻腔,又朝老阿洼大叫:我算什么东西?屁、烟雾、灰尘!我啥也不是。
阿洼手掌一挥,冰墙上闪动着光芒刺得我闭上了眼睛。我鼻腔内突然一阵酸痛,指着冰墙朝老阿洼大喊大叫,关上它!我再不愿那个啥部落了。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我揪住头发,想揪下一绺来让这个神秘的老头看看,我到底像个什么东西了!
我的国家,我的同胞遭受日本人的屠戳,到处都是血水的喊叫,都是战争的火焰。我一个七尺男儿却躲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原里,看着冰墙上的那个什么部落的冰雪迁徙。把它关掉,关掉。我再不想看了。
老阿洼嘴唇抖动着,手掌一挥,冰墙暗了下来。
我朝他走去,瞪大的眼睛肯定很凶。我说,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他嘴里咬了几下,又嚼了起来,像在嚼咬什么很柔很皮的东西。他在桌子底按了按,对面的墙缓慢滑动起来。门开了,很冷的风灌了进来,茫茫雪雾淹没了荒原里的一切。远处有很怪的声音传来,凄凄惨惨的。
他的脸冷峻得像雪地,看着我,嘴角有丝嘲笑。
我说,你不是有飞桶吗?送我上战场去。
他说,飞桶飞不了那么远。
我说,你得想法把我送去。我知道你们香巴拉人行,啥都行。
他笑出了声,说你也许忘了吧,你是我们香巴拉人的俘虏。
我说,现在不是了。现在我伤好了,我得去同胞那里,我得去战斗。我不想死在这儿!
他说,我不能放你走,我也没那个权放你走。得香巴拉国王说放才能放你走。
我说,好吧,我去找你们国王去。
我走进了雪原,广袤的雪原看不清边际,我得朝哪儿走呢?
老阿洼站在背后笑,风把他一头白发揉搓成了乱草。他好像在冷言冷语,说你走不出去。没有谁能冲破时空的墙壁。香巴拉连接过去和未来,还没有哪一个凡人能自由地走来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