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12月11日
◎雍绰
在一座嘎吱作响的木板桥上,被母亲紧搂在怀里吃奶……
一同玩耍的伙伴被河水卷走后,她脱下自己身上湿透的用破氆氇片改制的只能起到遮羞的“嘎才”在河边大石包上用力甩打……
在“次仁拥忠,次仁拥忠快过来”的喊声里,被人从黑乎乎的窗口抱到院坝里……
因为小猪槽里猪食被大猪抢食,被一位老僧边打边骂:“中州,中州,连个猪食也看管不了”……
这些便是阿妈最初的记忆。这些记忆,像是久远时日做过的一场怎么也忘不了的梦,又像是一幅副涂抹在落叶上的简笔画,风一起,黑白又清晰地漂浮至她的眼前。那时的阿妈还不到两周岁。
那时的阿妈,随我的被外公抛弃的外婆驻留在得荣县城一国民党政府官员在一起。外婆因为带着阿妈这累赘,常被那位官员欺侮殴打,甚至总是扬言要宰了幼小的阿妈。万般无奈之下,外婆决定让阿妈吃上最后一口奶后,想从县城唯一的伸臂板桥上把她丢到湍急的定曲河里。
或许某个前世播下的善因正好破茧化蝶,也或许阿妈此生多舛的命运非得把它从头至尾经历一遍才了俗缘。就在那时,松麦镇松麦村大让吴书家的邓珠次仁阿叔不知哪里听说了此事,也或许是路过板桥而恰巧遇见便把阿妈领走了。
邓珠次仁阿叔是从子庚乡今瓦卡镇扎森里村扎森里家入赘到大让吴书家的。她的媳妇叫曲珍,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在大让吴书家的那段日子,每夜阿妈就跟曲珍阿姨睡在一处,同时也找到了许多小伙伴。
驻扎在得荣县城的国民党政府,每年要全县各路保长从各自管辖的村子选派打理他们猪圈和菜园的帮佣。扎森里家的扎西次仁阿叔和瓦卡镇吴用共村的阿尼格巴那年正好被派到县城看管他们的菜园。因为亲戚关系他们借住在大让吴书家。阿尼格巴每回见到阿妈,总是一边用自己茶碗面上的酥油沫给她揉糌粑,一边眯缝着眼慈爱地问:“拥忠,跟阿尼去不去扎森里?去的话有糌粑吃哦!”阿妈也总是爽快答道:“去!”是的,对于一个突然失去了母亲,突然没了奶吃的孩子,怜悯是一种温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