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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养狗(一)

甘孜日报    2017年09月15日

    ■贺先枣

    眼下,在家里喂狗成了一种时尚。友人说什么狗、什么狗要值多少万、多少万。并说,钱多得找不到地方花了就买个狗来玩玩。首先是不相信一条狗会值那么多钱;再就是想不出来钱会多得找不到地方花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就说,我也喂过一条狗,一条百里挑一的好狗,并没有花钱买。友人就笑:不会是葡萄太酸了吧?

    我说,且听我慢慢道来。

    修一条区乡公路,我和我的朋友吉村就在“公路指挥部”里当统计员、工具保管员。到了十月底,冰冻大了,民工们陆续回家去,要待来年暖和才返工地。连吉村和我在内共四人,留守工地,保管好锄头一类的工具,重要的是一些雷管、炸药。

    民工们走后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那天早上一起来,就听见当作保管室的帐篷里有小狗的叫声,吉村我俩急忙循声前去。才钻进帐篷,一个角落里一下子站立起来一条模样凶狠的黄狗。小狗的叫声正是从它腹下一堆纸屑、破布上传出来。没法,只得退出来,收拢一些还带些残肉的骨头、加上些剩饭菜、糌粑汤汤,一日数次送进那帐篷,只是,仍不敢靠过去。

    几天后再去送吃食,那条黄母狗不再咆哮,只是昂了头,警惕地注视吉村我俩。又过两天,终于把吃食放到了那窝边。我们看见了小狗,却只有一条,小狗却不是黄色的,而是浑身漆黑,两只眼睛的上眼皮上各的一块黄斑,肥嘟嘟、毛茸茸,熟睡未醒。它双眼眯成条缝,鼻头一抽一抽地动,四只脚掌朝天,那脚掌心是粉红的肉,好嫩好嫩。小狗的憨态真真可爱极了。这几天我们也知道了那条黄狗是一个乡信用社的看门狗,已经捎了口信去信用社,要他们来把狗牵回去。只是一直没见人来。

    吉村说,一窝狗只生一只,是谓“独狗”,很少见,这样的狗长大以后非常厉害,我们应把它好好喂起来。没过两天,小狗开始到处爬,它太肥胖,一步一个跟斗,又笑人又让人心疼。只是谁也不敢伸手摸它一下,它妈妈就跟随在它的身后,动不动它的喉咙里就有警告声传出。小狗又老是往我们住的帐篷里来,骨头是不会啃的,却会到处舔。渐渐地,这条虎头虎脑的小狗在到处乱钻的时候,那条黄狗也不一步也不离开了,它会静静地伏在帐篷门前等它的宝宝出来,吉村就把吃食放在了母狗的鼻子底下,放了几天之后,我们也就能摸一摸它的顶花皮,再后,就找了条链条把黄母狗拴了起来。黄母狗最终对我们摇头摆尾了,抱起它的儿子,它也不咆哮了。小家伙更是忘形,有时竟然半夜里跑到我们的床上来,扯头发,舔脸,赶也赶不走。

    信用社终于来了人,黄母狗见了老主人,兴奋得一会儿伏在地上低吟,打滚,一会儿又扑在主人身上高兴得大叫。直截了当,我们说,这条小狗归我们了,信用社的人说可以。吉村我俩好高兴,没想到就在即将动身时,黄母狗犹豫了起来,那条小狗也像意识到了什么,平时它一点也不出声,此时却开始低声地叫了起来。见势不妙,背过大狗,把小狗揣进怀里,一溜烟跑到离帐篷很远的一个山坡上,直到看见信用社的人牵着那条狗不见了踪影才回来。

    小狗还有许多东西不能吃,这里又找不到羊奶、牛奶,只好天天让它舔食糌粑汤汤。白天好一些,一到晚上它就如哭如泣吵个不停,我们以为它是在想念它的妈妈,就对它格外耐烦,一晚上好几次起来,在蜡烛上给它把糌粑汤汤温热,让它舔几口。见它冻得瑟瑟发抖,吉村我们老大不忍,便把它提进被窝里来,谁料在几天以后,它却再也不肯进它的窝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它把尿弄得满床都是。想到它毕竟是条狗,从小不调教,长大了就不好办,一狠心,就不准它到床上来跑。只是这件事到底没做好,说穿了还是不忍心,虽然它后来学到了许多礼貌,就是一兴奋就要跳到床上的毛病一直没改过来。

    忽然收到公社通知,开春后民工另有人带,要马上回公社去做别的事。骑上马,在腰上勒一根带子,把小狗揣进皮衣里,小狗就从前胸钻到后背,又从后背钻到前胸地折腾,把它带回了公社。

    弄了个小纸盒,垫得非常暖和,放在床头边,开始喂养这头大名“红脚板”,其实一直就没有这么叫过,天天都叫它“小狗儿”。

    “小狗儿”有护家的天才,一天,有个不更事的小孩子来门口讲了几句话,讲完他就要走,还只有一点点大的“小狗儿”却一直追着他咬,它长不足一尺,那小子一抬脚便把它踢了个滚,它翻身起来又追赶,心中也就有所悟,便喊了一声:“放下我的东西”。那小子无奈,长长的袖子一甩,劈柴用的斧子竟从袖里掉在门口。天气热了,小狗长大了许多。就用条铁链把它拴在一根木桩上,教会了它不让它吃的东西不能吃,教会了它睡下、起来、坐好、站好、教会了它握手、把扔出去的东西捡回来,它真的大有灵性,教它一点不费神,什么它都一学就会。

    时常带它到河边去钓鱼。一天从桥上过,吉村抬脚就把它踢进了小河,狗游三江,此话果然不错,它惊恐万状地从小河里游了过来,吉村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块肥皂来,给它浑身擦了个遍,然后转身就走。小狗又从桥上追来,吉村把它又推进水里,它只好又在水里游了过去。小狗从此怕过桥,人从桥上走,它从水里过,给它洗澡十分方便。

    它越长越大,到年底时,它昂起头来,比我们腰还高。平时已不敢轻易放它,对生人凶恶起来时它的咆哮声令人胆寒。附近牧场来的汉子说,他愿用一头绵羊外加一头山羊换这条狗;另一个说愿用一头小牛来换,还要帮忙把小牛喂大。我们开玩笑说:拿匹马来。他们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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