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全富

在嘉绒地区，笔者曾多次探访碉楼，对碉楼内部装修进行了调查研究，碉楼的建筑装饰因各自经济条件的不同而差异很大，富者可以雕梁画栋，贫者则甚为简单。有条件的人家在柱梁墙壁上绘制有装饰图案，色彩鲜艳，对比强烈。条件较差的人家往往用糌粑粉或一种白色的黏土在内室墙上绘吉祥图案，在厨房灶台处的墙壁上涂绘蝎子形状，以此象征灶神，作为平时祭供的对象。

甘孜藏区的碉楼注重对门的装饰。在丹巴县八底乡境内的邛山村，有一座残存的土司官寨，这座官寨历经风雨的磨砺。时代的变迁，虽然已显出残破的景象，然而其大门给人以大气雄伟的感觉。官寨的大门正对着东方，大门由门框、门楣、斗拱组成。门楣连着斗拱，斗拱多用蓝、红、绿三色彩绘，门楣上印烫金符咒。门楣的上方形成凸字形状，中间留有约一尺见方的空间，用木头做框，镶以玻璃作为佛龛，里面供奉主人崇奉的佛像或圣物。最顶上安放一对牦牛角。门框边的墙体用黑漆涂绘，上宽下窄。大门为单扇，颜色朱红或乌黑。门上钉着铜质的装饰片，门上还依稀绘有日月形或“雍仲”符号，门框是由两个宽约五十厘米、高约二百二十余厘米的石条做成，上面雕刻有云形图案，大门的顶部是原木雕刻的两条巨龙，张牙舞爪的，那狰狞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在丹巴，有些民居门楣的上方都砌有一个塔形的装饰体，下部和院墙的墙檐相接。最顶上放置一块白色的卵石。门全部刷成红色，上方的中间用白色画月亮，用土红色画太阳。门的两侧及门楣上均涂有红色条带，如同一座造型独特的宫廷大门，很有特点。有的地方还在门楣的上方设一龛，中间供奉嘛呢石或其他神物，门楣的上方放置牦牛角，以示辟邪，有的门楣上方还放置有在石板上雕刻出来的金翅鸟。

丹巴碉楼的外墙颜色主要以白色为基调，但其中每条沟谷在色彩的选择和搭配上又有差异。房屋建造完毕后，人们用布条捆扎在长木杆上，再将白泥融化，用绑扎好的布条浸入石泥水中，在墙壁上自上而下的拍打，直到所有的外墙呈现白色为主。在嘉绒藏区，许多房屋外墙一般用一种白色的黏土涂染，对于有腐蚀成分的石灰一般情况下不用，然而这种白泥很难寻觅到，所以现在许多建房户为了省事省力，还是特别钟爱用石灰水糊墙面上，在白色的基础上，用一种蓝色的泥土和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墙面上作画，图案粗狂，内容一般表现山川河流，从中也可以一窥当地人民的审美情趣。在甘孜藏区，有些地方的房屋建设与西藏地区的某些建筑群极其相似，建房时，人们采用当地的细泥土抹墙，并用手指在墙体上由上往下划半圆形或弧形图案，纹饰自然美观。有些民居墙体则为白色院墙，而在墙檐和窗户上涂饰黑色和土红色的色带。这种色彩上的变化与当地的宗教信仰和地域文化传统有关，显然是受一些藏族宗教派性的影响而形成的，如州丹巴县小金谷中曲登沙寺高耸的寺墙是白色为底色再涂绘白、红色带。所以小金谷中腊月山、宅龙、三木扎、高碉、火龙沟等村庄一带民居以白为底色再涂抹以黑、红色带的习俗来源，据当地人解释仍同宗教信仰有关。当地人最崇奉的是观世音、文殊和金刚手，称为“日松衮波”（三怙主），三色分别代表着这三位佛：白色象征观世音，红色代表文殊，黑色为金刚手，涂绘三色以示对三位佛的供奉。

在甘孜大地上，象繁星一样散落在这片土地上的民居，给人的印象绝不是千篇一律，而是在不同的局部区域内，显现出同一性的特点的同时，又充分凸显出强烈的地域性特点。其外部形状及总体颜色的搭配上，总会体现出各自区域一定的审美情趣和民风民俗。如在嘉绒藏区，民居的造型多呈现“L”形，人畜出入口分类我i，外墙的颜色主要以白色为主，在用黑色、红色绘制成江河湖海的形状，艳丽而又庄重。在新龙县，那里的民居十分注重窗扇的装饰，各种款式的花窗让人目不暇接，给人一种以窗户作为眼睛、以窗户作为炫耀美丽的感觉。在甘孜，居民的外墙上有一种特别而又简单的装饰，那里民居的围护墙体均为夯筑土墙，在黄土墙上，从房顶至墙角，纵向刷出一条条白色色带，显得十分古朴而又醒目，让人突生无限遐想。乡城与稻城两县虽然紧邻，但在乡城普遍为土木结构建筑，墙体外观基色呈现白色，固有“白藏房”之称谓。而在稻城却普遍为石木结构建筑，墙体外观基色为原色，所有门窗均为黑色，故又有“黑藏房”的名讳。在塔公、丹巴丹东乡等地，人字形的屋面上盖以石板。

在丹巴县甲居藏寨，就外部装饰而言，整栋民居木质部分的外表及檐头均涂以褐红色，在檐头褐红色色带以下，再涂以黑色色带。二层以上的砌石墙体上均刷白色或墙体本色相间，同时显现出日月或佛塔等图案。顶层的单间“拉吾则”，暗示这是曾经建筑高碉的位置。其顶部四周均为月牙造型，在月牙尖顶的四角处，即“热卓”上安放白石，以代表四方神祗和对白石的崇拜，这些建筑群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田园间、丛林中，与周围的绿树奇峰相映成趣，互相依存，充分展示了嘉绒藏区那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值得一提的还有藏族民居屋顶上的装饰。屋顶上的四角搭建有插放旗幡的墙垛，称为“苏觉”或“勒序”，嘉绒语里叫“热卓”。墙垛高约一米，一般不涂色，顶部放白石。墙垛上一般插挂旗幡，从上至下用蓝、白、红、黄、绿五色，分别象征蓝天、白云、红火、黄土、绿水（各地对“红”和“黄”的解释略有不同）。旗幡上印有祈祷禳灾的经文。有的“苏觉”上插挂树枝或类似长矛而顶部为日月形的法器，直指蓝天。旗幡在每年新年和重大喜庆节日还要不时更新。屋顶的“塔觉”装饰是藏族民居最富民族特色的装饰之一。

在甘孜藏区，千姿百态的民间雕刻，如木雕、泥雕、石刻、面塑等比比皆是，风格朴素清新，令人赏心悦目、目不暇接。门窗大多有装饰雕刻，并施以彩绘，在艺术表现上是独具匠心的，尤其是装饰纹样中所表现出来的节奏和韵味，更是独具一番神秘莫测之感。工匠们通过艺术来强化民众对宗教的信仰，他们根据空间和装饰部位的需要设计图案，巧妙地处理各部位图案，达到美观和实用并存的效果。有些楼房民居还在大门之上雕刻龙狮、云纹等图案，异常美观大气。二楼宽大明亮的客厅雕梁画栋，天花板上饰以几何、花草纹样，墙上大体绘有传统的长寿图，藏柜上画着吉祥图案，佛龛上雕刻有云纹，而且都是以镂空的形式雕刻，主调一般为金色。藏族民居注重窗户的装饰，因为在藏族人心中，窗户就像是人的眼睛一样，因此装饰也颇下了一番功夫，繁杂的纹饰和变化多端的线条，活泼而又有强烈的动感，色彩对比强烈，尤其是藏蓝、纯白两色的综合运用，不仅是最佳的色彩搭配，也是藏民族崇拜的色彩。